楚夜离去的方式，与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无迹可寻。
他就这样消失在秘境入口的光晕中，没有留下任何话语，没有看向严阵以待的“长城”队员哪怕一眼，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一粒尘埃。
然而，他留下的“现场”，却如同一场席卷所有人认知的风暴，久久无法平息。
秘境内部，祭坛区域。
“长城”小队成员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戒，或者说，是高度呆滞的状态。
他们的枪口下意识地对着那头趴伏的巨兽，又时不时转向幽深的洞穴，最后茫然地看向彼此，从队友眼中看到的，只有同样的震撼与空白。
队长山岳喉咙干得发烫，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种灵魂出窍般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用战术手势指挥队员们保持防御阵型，然后才通过通讯器，用依旧带着颤音的声音向指挥部汇报：
“指挥部目标人物已离开秘境。重复，目标人物已离开。洞穴内部情况不明，但外部威胁，那头妖兽，目前处于极度温顺状态。”
他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那巨兽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彻底驯化的家犬，甚至连一点野性都感觉不到了。
通讯器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西山指挥部，此刻落针可闻。
巨大的主屏幕上，分割着数个画面：
秘境入口的能量读数、队员头盔摄像头传回的实时景象（尤其是那头乖巧的巨兽）、以及刚才楚夜抬手镇压妖兽、步入洞穴那一小段被反复慢放、分析的模糊影像。
高远站在屏幕前，双手紧紧撑着控制台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身经百战，处理过无数超自然事件，自认心志早已坚如磐石，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碎裂、重组，然后再度碎裂。
陈静站在他身旁，俏脸上毫无血色，她飞快地操作着面前的终端，调取着各项数据，嘴唇微动，喃喃念着不可能：
“能量峰值，在目标抬手瞬间，监测器捕捉到一股无法解析的力场波动，覆盖范围精确限定在妖兽周身，不是已知任何形式的能量辐射，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直接干预？”
“妖兽生命体征稳定，体内狂暴能量反应降至安全阈值以下，魔气侵蚀迹象，正在被一种未知的纯净力量净化？这……这怎么可能？”
“洞穴深处的空间裂隙，能量读数稳定了？！比历史监测数据中最稳定的时期还要稳定！而且其逸散魔气浓度正在急剧下降！”
每一条数据，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指挥部每一个人的心头。
这不是异能！至少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异能！这更像是一种权能！对物质、能量乃至某种更深层规则的绝对支配！
“他到底是什么？”一位年轻的技术人员忍不住失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指挥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人能回答他。
高远缓缓直起身，声音沙哑而凝重：
“命令‘山岳’小队，原地建立警戒线，绝对、绝对不要激怒那头妖兽，也不要尝试进入洞穴。将现场所有数据，包括视频、音频、能量读数，设定为最高加密等级，直接上传至总部最高委员会！”
“是！”
“另外，”高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启动‘天眼’最高权限，尝试……锁定楚夜的踪迹。注意，是尝试！
以不引起对方任何注意为前提！一旦有任何被察觉的迹象，立刻终止！”
他要知道，这位神秘莫测、拥有神魔之力的少年，离开西山后，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这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观察和评估，而是关乎国家战略安全，乃至全人类认知边界的大事！
“明白！”
命令下达，指挥部再次陷入忙碌，但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静走到高远身边，低声道：
“高局，总部那边恐怕会引发地震。”
高远苦笑一声：
“何止是地震。这份报告交上去，整个‘长城’的建立基础、我们对超自然力量的认知体系，都可能要被推倒重来。”
他望向屏幕中那头温顺的巨兽，眼神复杂：
“能抬手间镇压这样的怪物，净化魔气，稳定空间裂隙如果他愿意，他能做到什么？如果他有恶意，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如同阴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
与此同时，离开西山秘境的楚夜，并未直接返回市区。
他立于一座无人山峰之巅，俯瞰着脚下苍茫的云海与远方的城市轮廓。
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眼中那亘古不变的平静。
指尖，那枚由金色微光凝聚而成的古朴钥匙虚影再次浮现，微微旋转，散发出淡淡的空间波动。
“一枚信物，一处坐标……”楚夜神识探入其中，瞬间明了其用途。
这钥匙不仅是开启或关闭那处裂隙的“开关”，其内部更隐藏着一个极其遥远、极其隐晦的空间坐标。
那坐标指向的所在，其气息苍茫古老，远超此界，很可能与留下此地封印、以及那星辰核心来源的上一级世界有关。
“看来，此方天地的‘飞升’之路，并未完全断绝，只是隐藏了起来。”楚夜心中了然。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虽然他无需借助此界“飞升”，但若能找到通往更高层次世界的路径，对于他恢复实力、探寻此方宇宙的奥秘，或许能节省不少时间。
他将钥匙虚影收起，目光投向远方那座名为“淮海”的繁华都市。
红尘俗世，亦有红尘俗世的规则与乐趣。他既然选择在此界暂时驻足，体验这迥异于仙域的文明，自然不会完全超然物外。
“接下来，倒是可以稍微‘入世’一些了。”他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学校、同学、还有那看似普通却暗流涌动的都市或许能给他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体验。
至于“长城”组织的窥探？
他并未在意。蝼蚁的观察，于本尊何干？只要不来打扰，随他们去吧。
心念一动，他的身影已从山巅消失，化作一缕清风，朝着淮海市的方向飘然而去。
……
西山指挥部。
“报告！高局！”一名技术人员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天眼’系统……丢失目标！在离开秘境后三秒内，所有追踪手段全部失效！
没有任何能量残留，没有空间跳跃迹象，就像……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高远和陈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与无奈。
果然连最先进的“天眼”系统，也无法捕捉其踪迹。
他若不想被发现，这世上，恐怕无人能找到他。
“收队吧。”高远最终疲惫地挥了挥手，“将警戒级别提升至最高，此地列为永久观测点。
关于楚夜的所有信息，列为‘烛龙’级绝密。”
“是！”
命令下达，庞大的机器开始运转，处理着这场远超预期的危机后续。
但所有人都知道，风暴并未结束，只是从西山的秘境，转移到了更广阔、更不可测的人间。
而那个名为楚夜的少年，就是这场风暴绝对的中心。
本尊已入红尘，接下来的，将是搅动整个世界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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