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神念一扫，发现一颗名为“蓝星”的星球，就决定是你了。就这样，瞬间幻化出一道分身，直奔而去。
﹉
意识自无边混沌与破碎的记忆洪流中缓缓凝聚。
痛。
并非肉体之痛，而是神魂被强行撕裂、又于陌生之地强行重组带来的、深入灵魂的剧烈摩擦感。
楚夜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仙界崩裂、万魔咆哮的终末战场，也不是幽暗冰冷的轮回甬道，而是一片刺目的纯白，以及一股浓郁刺鼻、令他这具新身体本能排斥的怪异气味（消毒水）。
他躺在一张狭窄的软榻上，身上覆盖着薄薄的白色织物。四周是冰冷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奇异器械，墙壁光滑得不像凡间造物。
空气中灵气稀薄到近乎枯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滞、污浊的气息，仿佛万千生灵杂念混合着工业废料，令人窒息。
这里是……何方地府？竟如此古怪贫瘠？
念头刚起，庞杂混乱的记忆碎片便如同决堤洪水，汹涌冲入他尚且虚弱的神魂。
画面闪烁：一个名为“楚夜”的瘦弱青年，怯懦，自卑，在大学中备受欺辱；
一个穿着光鲜、名为“林浩”的富二代，带着嘲弄的笑容，将其推下楼梯；医院，苍白，昏迷，宣告成为植物人；
一个穿着华贵、面容刻薄的中年妇人（记忆中的“大伯母”）冷漠地吩咐医生“尽力就行”，眼底却藏着松了口气的轻松……
最后，是无尽的黑暗，以及一丝微弱的不甘与怨恨。
祂，这位横推仙界无敌手、俯瞰万界轮回的万界起源，瞬间明悟。
祂，竟然附身在了这个刚刚死去的凡间青年身上！
此地，也非什么地府，而是一个名为“地球”的、处于末法时代的凡俗星辰！
“末法时代……灵气枯竭……法则隐没……”楚夜感受着这具脆弱不堪、经脉堵塞、且满是暗伤的新身体，以及这令人绝望的天地环境，即便以他万古不变的道心，也忍不住泛起一丝波澜。
但旋即，那丝波澜便化为万载寒冰般的淡漠。
既来之，则安之。于他而言，不过是换了一处更为简陋的囚笼罢了。
吾乃万界起源，已是大道之巅，今日即便身处这末法绝地，重登巅峰亦非难事，无非多费些时日罢了。
至于这身体原主的恩怨情仇……于他眼中，不过蝼蚁间的嬉闹，尘埃般的琐事，不值一提。若那些蝼蚁识趣，他懒得理会；若是不长眼……
起源神瞳中，一丝极淡的、却足以冰封星河的冷意一闪而逝。
他尝试运转体内微乎其微的残存神念，内视己身。伤势极重，五脏六腑皆有破损，头部受创尤甚，这亦是原主殒命的直接原因。经脉更是淤塞得一塌糊涂，堪比凡铁。
“真是……脆弱得可怜。”他微微蹙眉，正欲调动最后一丝本源魂力，先修复这具身体些许，至少能行动自如。
就在这时——
“砰！”
病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神色倨傲的中年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了进来。
医生目光扫过病床上已然睁开眼的楚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被浓浓的傲慢与不耐烦取代。
“哟！你居然醒了？你小子命还挺硬。”
医生语气轻佻，毫无对病人的尊重，随手拿起床尾的记录板翻了翻，“既然醒了，那就赶紧办手续出院吧。你这床位可是紧俏得很。”
身后一名年轻护士似乎有些不忍，低声道：“王医生，他才刚醒，是不是再观察一下……”
“观察什么？”王医生不耐烦地打断她，声音拔高，“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他那点住院费还是学校垫付的，早就用超了！
一个没人管的穷学生，躺这么久已经是浪费医疗资源了！醒了就赶紧滚蛋！”
声音刺耳，话语刻薄。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护士也附和道：
“就是，赶紧让他走吧。林家那边可是打了招呼的，别因为他醒了再节外生枝，惹林少不高兴。”
“林浩……”楚夜脑海中闪过那个推他下楼的富二代身影，以及原主记忆中关于林家在这座城市势力的片段。原来如此，是怕得罪权贵。
王医生见楚夜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以为他吓傻了或者还想赖着，越发不耐烦，上前一步，竟直接伸手要去拽他胳膊：
“听不懂人话吗？赶紧起来滚……”
他的手指尚未触碰到那身病号服。
病床上，那双原本淡漠无光的眼眸，骤然抬起！
如同沉睡了万古的洪荒巨兽，于深渊之底睁开了冰冷的竖瞳！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深邃，浩瀚，冰冷，带着俯瞰蝼蚁、视众生为草芥的绝对威严！
王医生浑身猛地一僵，伸出的手瞬间定格在半空，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恐怖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让他血液几乎冻结，头皮炸裂！
后面所有恶毒的话语都死死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身后的两名护士更是如遭雷击，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下意识地连连后退，撞在冰冷的器械上，发出哐当声响，却浑然不觉，只是惊恐万分地看着病床上那个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青年。
楚夜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与冷漠：
“聒噪。”
“滚！”
三个字，如同蕴含着无上律令。
王医生三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闷哼一声，竟身不由己地踉跄着倒跌出去，狼狈不堪地撞在走廊墙壁上，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病房，仿佛里面有什么吃人的魔鬼！
病房内重归寂静。
楚夜缓缓坐起身，动作略显僵硬，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他无视了那三个蝼蚁的狼狈，低头看了看这双苍白瘦弱的手。
“末法时代，法则沉寂，倒是麻烦了些许。”
他低声自语，“需得先引气入体，淬炼这具凡胎，至少需有自保之力。”
他目光扫过窗外，看向这座城市上空那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更远处隐约可见的山脉轮廓。
“此地污浊，并非良选。需寻一处气机稍清之地。”
他掀开被子，赤脚走下病床。看似身体虚弱，每一步都牵扯着体内的伤势，带来阵阵刺痛。但他脸色丝毫未变，仿佛那痛苦存在于别人身上。
就在他准备离开这间充斥着怪味的病房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柜。
上面放着一个老旧的帆布包，是原主的遗物。包旁边，还放着一部屏幕碎裂的廉价智能手机，正不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显示着数十个未接来电和一堆未读信息，大多来自一个备注为“小妹”的人。
楚夜的脚步微微一顿。
原主记忆中，那个怯生生、总是用崇拜依赖眼神看着他的瘦小身影浮现出来——楚轻雪，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原主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光亮。此刻，她定然焦急万分。
本尊那万古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极其微小的涟漪。
他沉默片刻，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指，拿起那部冰冷的通讯器。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是一个笑容灿烂、眼睛如同弯月般的女孩，紧紧搂着略显局促的原主。
于此同时，病房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似乎还夹杂着王医生惊魂未定的哭诉和另一个嚣张的青年声音。
“……妈的！哪个不开眼的敢动王叔？还敢赖着不走？本少倒要看看，一个穷屌丝醒了能翻起什么浪！林少吩咐了，让他赶紧消失！”
楚夜缓缓抬眸，看向那扇即将被再次推开的房门，眼神平静得可怕。
蝼蚁，总是络绎不绝。
他轻轻放下手机。
也罢。
便从清理这些聒噪的蚊蝇开始吧。
在这末法时代，重拾本尊之威。
祂的到来，注定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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