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刚过,天光未亮,清悦仍坐在案前。她手里拿着一份车辆进出记录,指尖在“延禧宫侧门”那行字上停了片刻,又翻过一页。昨夜安排的盯梢已传回消息,工头确实在三更后收了木箱,送进了咸福宫西配殿后间。她提笔在轮值图上再画一个红点,旁边写:“戌时换双人值守。”
笔尖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安蓉掀帘进来,声音压得低:“乾清宫来人,赵德全亲自在外候着,说皇上召您即刻去西暖阁。”
清悦放下笔,起身整理衣襟。她没问缘由,只点头,拿了披风便走。
乾清宫西暖阁灯火通明。康熙坐在炕桌旁,手里翻着一本折子,见她进来,抬眼看了她一下。
“臣妾乌雅氏叩见皇上。”清悦跪下。
“起来吧。”康熙合上折子,“今日叫你来,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铜钥匙,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本深蓝封皮的登记簿。
“这是密档房的钥匙。从今往后,每月初一、十五,你要亲自整理宗室奏报与边疆军情摘要,呈朕御览。”
清悦心头一紧,面上不动。她伸手接过钥匙和登记簿,双手平稳。
“臣妾领命,必慎之又慎。”
康熙看着她,没说话。片刻后才道:“密档房历来由内务府老臣掌管,近年却出了几次差错。有人漏记军报,有人误毁旧档。朕思来想去,这事不能再交给外人。”
清悦低头:“皇上信任,臣妾不敢辜负。”
“你近来办的事,朕都看在眼里。”康熙语气平缓,“宫务整顿、财政稽查、修缮调度,件件有条理。如今局势未稳,朕需要一个能沉住气、守得住口的人。”
“臣妾只是尽职分内之事。”
康熙点点头,没再说话。他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清悦退出西暖阁,手里的钥匙沉甸甸的。她没回永和宫,直接去了密档房。
密档房在乾清宫西侧偏殿,常年上锁。她用钥匙开门进去,一股陈纸味扑面而来。屋内三面靠墙全是木架,上面堆满卷册,有的用布包着,有的直接散放。桌上也有几摞文书,边缘发黄,字迹模糊。
她先将登记簿翻开,只见出入记录潦草,日期跳脱,有时一天记三行,有时十天无一字。前任管理者显然靠记忆办事,而记忆总有疏漏。
清悦站了一会儿,转身出门,叫来安蓉和文墨。
“带笔墨、纸张、印泥,再来两个稳重的宫女,随我进房做事。”
四人进屋后,清悦先让她们把所有文书按年份分类,再按内容分出“宗室”“军务”“外藩”“内廷”四类。她自己则翻开登记簿,重新起一本新册,设立双层记录——一本记入库,一本记调阅,每页加盖私印。
“从今日起,凡进出密档,必须两人同行,当面点清,签字留底,三日不销。”
安蓉记下,立刻照办。
接着,清悦找出几种颜色的丝线,分别绑在不同紧急程度的卷册上:红色为军情急报,黄色为宗室要事,蓝色为外使往来,白色为日常备案。
“以后凡是红标文书,必须当日整理,次日一早呈送御前。”
她又另取一本薄册,开始摘录要点。每条信息下方标注原卷编号与页码,方便核查。
四个时辰过去,屋内终于有了秩序。旧档归位,新册立成,桌上摆着第一份摘要稿,字迹工整,条目清晰。
清悦合上册子,对安蓉说:“这份送去乾清宫,若皇上问起,就说是我初试整理,请他过目指正。”
安蓉领命而去。
清悦没走。她在屋角找到一张小凳坐下,继续翻看一份康熙二十三年的边疆奏报。这是她特意留下的——去年她曾在胤禛读史时提过此事,如今亲眼见到原件,想确认记载是否一致。
傍晚时分,安蓉回来。
“皇上看了摘要,没说什么,只问您是不是熬了一整天。”
清悦摇头:“我没歇,但也没累着。”
“皇上说了句‘尔办事,朕心甚安’,就把册子收进御案了。”
清悦点头,没说话。
“还有,”安蓉低声,“赵德全说,今后密档交接,不必再叫旁人见证,您一个人来就行。”
清悦眼神微动,随即恢复平静。
“知道了。明日还是申时前,把今日进出记录送过来。”
她起身离开密档房,回永和宫。
天已全黑。她脱下外袍,换上素色常服,坐到灯下。案头摆着明日讲学课表,她拿起笔,一项项核对。
忽然,安蓉快步进来。
“主子,乾清宫刚送来一份加急军报,是甘肃巡抚上的,说蒙古部族有异动,兵马集结边境。”
清悦放下笔:“拿来我看。”
安蓉递上文书。她接过,快速看完,翻出密档登记簿,在“军务”类下登记编号,贴上红签,盖印签字。
“立刻抄录摘要,三更前送御前。原文锁进铁匣,钥匙我随身带着。”
“是。”
清悦坐着没动。她盯着灯芯看了一会儿,提起笔,在课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讲学暂停一日,改议边防策论。
然后她吹熄一盏灯,屋里暗了一半。
窗外传来更鼓声。
她低头继续看课表,手指在“屯田制”那一栏停住。
安蓉轻声问:“要不要传热水?”
清悦摇头。
“明早申时,照例送记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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