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顾不上自己后背的疼痛,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封竹简。竹简被信使紧紧攥了一路,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汗水。竹简是用上好的青竹制成,经过特殊的蒸煮和晾晒处理,质地坚硬,不易变形开裂。但此刻,竹简的边缘已经磨损,表面布满了污渍和深浅不一的划痕,还有几处明显的暗红色血迹。
那些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黑褐色,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渗透到竹简内部的纤维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尘土气息的血腥味。李杰的手指触碰到那些血迹时,只觉得一阵冰凉,仿佛能感受到这封竹简背后所经历的凶险和急迫。
他定了定神,解开缠绕在竹简上的牛皮绳和麻布。麻布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变得又硬又脆,一扯就破。里面的竹简用细麻绳串在一起,打开时发出 “哗啦啦” 的轻响。
只见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笔画粗细不一,有的地方浓墨重彩,有的地方却淡得几乎看不清,显然是在极度紧急或者身体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写就的。有些字因为书写者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笔画都拖出了长长的尾巴,像一条挣扎的小蛇;还有些地方的墨迹因为泪水或者汗水的浸染,晕染开来,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墨渍,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出原本的字形。
但即便如此,上面的内容还是像一道惊雷,清晰地映入了李杰的眼帘:“药皂奇效!士兵冻疮发病率降七成,溃烂者收口加快!”
这短短二十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千钧之力,在李杰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热。
冻疮,这个在现代社会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小病,在这个时代的边关,却是能夺走士兵性命的恶魔。李杰还记得,当初他刚到司农寺,翻阅边关军报时,看到每年冬天因为冻疮减员的士兵数量,都忍不住心惊肉跳。轻则红肿瘙痒,影响行军作战;重则溃烂流脓,甚至需要截肢,很多士兵就是因为冻疮引发的感染,在寒冷的边关悄无声息地死去。
为了研制出能防治冻疮的药皂,他翻阅了大量的医书,从《神农本草经》到《伤寒杂病论》,凡是能找到的关于治冻疮的药方,他都一一研究。他还亲自试验了几十种药材的搭配,黄连的苦寒、艾草的温热、黄柏的燥湿、当归的活血…… 每一种药材的用量、配比,他都反复试验,熬了无数个通宵,手上被药汁烫伤的痕迹好了又添,添了又好。
他还记得有一次,为了测试一种新配方的刺激性,他在自己手臂上试用,结果皮肤红肿起泡,疼了好几天。那时,他只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为边关的士兵做点什么,能让他们少受些罪,却没想到,药皂竟然能取得如此显着的效果 —— 发病率降七成!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继续往下看。只见落款处是 “尉迟恭” 三个字,这三个字写得力透纸背,笔画刚劲有力,带着一股军人的刚毅和决绝,每一笔都像是用刀刻上去的。尤其是那个 “恭” 字,最后一竖拉得很长,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显然是尉迟恭亲笔所书。
在签名的末尾,还画了一个简陋的药皂图案,只是一个大概的方形,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几道横线,像是在表示药皂的分层,虽然粗糙得可笑,却能一眼看出是药皂的样子。李杰仿佛能想象出尉迟恭在写这封信时的情景,或许是在战火纷飞的军帐里,或许是在寒冷的边关哨所,他一定是激动得难以自已,才会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画下这么一个图案。
“恳请再发五千块,越快越好!另需治刀伤药膏,越多越好!” 最后这几句话,字迹更加潦草,甚至有些笔画都重叠在了一起,像是在奔跑中写就的。“越快越好” 四个字下面,还重重地画了三个圈,“越多越好” 后面的感叹号也写得格外用力,几乎要将竹简戳破,字里行间都透着十万火急的意味。
李杰的手指轻轻抚过 “降七成” 三个字,指尖能感受到竹简表面的粗糙和血迹的坚硬。他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眼眶微微发热,视线都有些模糊了。降七成,这意味着什么?按照边关军队的规模,这意味着至少有三千名士兵能免受冻疮之苦,他们可以在寒冷的边关保持战斗力,不用再忍受那种钻心的疼痛和溃烂的折磨,他们的家人也不用再担心收到亲人残疾或死亡的消息。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李杰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抬起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信使。只见信使已经缓过一口气,正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快,快去给信使找些水和食物!要温水,再拿些柔软的糕点!” 李杰对旁边闻讯赶来的老张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老张是司农寺的老仆,跟着他多年,做事麻利,此刻看到这情景,也知道事情不一般,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跑。
李杰站起身,紧紧握着那封血书,竹简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温暖和有力。这封血书,不仅仅是一份捷报,更是对他付出的肯定,是对所有为药皂付出努力的工匠们的肯定,更是给边关士兵带来的希望。
他知道,这件事刻不容缓,必须立刻禀报陛下。五千块药皂,还有大量的治刀伤药膏,都需要尽快送到边关,每多耽误一刻,就可能有士兵因为冻疮或者刀伤而受苦。
“老张,备马!” 李杰高声喊道,声音在司农寺的院子里回荡,“不,备最快的马!我要立刻进宫!”
“大人,这是……” 老张端着一个托盘跑出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粗瓷碗,里面是温水,还有一碟松软的桂花糕。他看到李杰焦急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边关捷报!我们的药皂起了大作用!” 李杰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外走去,脚步因为激动而有些踉跄,“此事关乎军心,关乎边关将士的性命,耽误不得!”
老张闻言,也顾不上多想,连忙放下托盘,跑去马厩牵马。司农寺的马厩里养着几匹好马,都是用来应急的。
很快,一匹神骏的黑马被牵了出来。这匹马通体乌黑,没有一根杂毛,四肢强健,眼神灵动,是司农寺里最快的一匹马,平日里舍不得轻易动用。老张牵着马,给它套上缰绳和马鞍,动作麻利。
李杰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狼吞虎咽吃东西的信使,只见信使一手端着碗,一手抓着糕点,吃得飞快,嘴角都沾了不少糕屑,像是好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
“你好好休息,这里有我们照顾,你的战马也会妥善医治。” 李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温和。
信使嘴里塞满了糕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又灌了一大口温水,才感觉干涸的喉咙像是被滋润了一般,舒服了不少。
李杰不再耽搁,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迫,载着他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 “哒哒哒” 的急促声响,像是在为这迟来的捷报伴奏。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起了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李杰紧紧握着那封血书,将它贴身藏好,仿佛握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边关将士们的身影,他们穿着单薄的铠甲,在寒风中站岗放哨,在雪地里行军作战…… 他知道,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不能有丝毫懈怠。
黑马的速度极快,像一阵黑色的旋风,穿梭在长安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的景象飞速倒退,李杰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皇宫,飞到了李世民的御书房。他在脑海中反复演练着该如何向陛下禀报这件事,如何才能让陛下明白药皂的重要性,如何才能尽快争取到足够的资源,确保五千块药皂和治刀伤药膏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前线。
路过西市时,他看到 “宸妃香肆” 门口依旧热闹非凡,不少达官贵人的马车停在路边,显然是来购买 “宫廷专供皂” 的。那奢华的景象与边关将士的艰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同是一块皂,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用途,一个是供人享乐的奢侈品,一个却是能救命的军需品。
他没有时间过多感慨,催促着黑马加快速度。很快,皇宫那高大的朱红色宫墙就出现在眼前,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透着威严与庄重。
守门的禁军见是李杰,又看到他神色匆忙,胯下的马也是疾驰而来,知道定有要事,不敢阻拦,连忙打开宫门放行。
李杰策马进入皇宫,沿着宫道一路疾驰。宫道两旁的侍卫、宫女、太监看到他如此匆忙的样子,都纷纷避让,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宫里,如此疾驰是极为少见的。
穿过一道道宫门,终于来到了御书房外。李杰勒住马缰绳,黑马发出一声嘶鸣,停下了脚步。他翻身下马,将马交给旁边的内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御书房门口,对守在门口的内侍说道:“麻烦通报陛下,司农寺卿李杰有边关急报求见,十万火急!”
内侍见李杰满头大汗,神色焦急,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不敢耽搁,连忙躬身应道:“李大人稍等,奴才这就去通报。”
片刻之后,内侍快步走了出来,对李杰说道:“陛下让您进去。”
李杰定了定神,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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