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坐落在云城cbd边缘的一栋略显陈旧的二十层写字楼里。曾几何时，这栋楼也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象征着苏家的辉煌。如今，虽不至于门庭冷落，却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暮气。
林枫提着两包药材，穿着一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旧西装，刚走进一楼大厅，就被前台一位妆容精致、却带着几分倨傲的年轻女孩拦住了。
“哎哎哎，送快递的不能进！放那边货架上，打电话让人下来取！”前台小姐头也没抬，不耐烦地挥挥手，目光还黏在手机屏幕上。
林枫脚步未停，走到前台前，平静道：“我找苏婉晴。”
前台小姐这才抬起头，打量了林枫一眼，看到他寒酸的穿着和手里提着的像是中药包的东西，眼中鄙夷之色更浓：“有预约吗？苏总很忙，没预约不能见。”
“没有预约。”林枫淡淡道，“你只需告诉她，林枫找她。”
“林枫？”前台小姐撇撇嘴，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哪个林枫？我们苏总的名字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直呼的？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碍事！”她显然把林枫当成了那种纠缠不清的追求者或者小供应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好从电梯里走出来，听到“林枫”这个名字，脚步猛地一顿。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前台方向，当看清林枫的侧脸时，脸上瞬间露出震惊和激动的神色。
“林……林枫少爷？！真的是您？！”中年男人失声叫道，快步冲了过来，甚至因为激动差点绊了一跤。
前台小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看着公司里一向严肃稳重的财务部副经理张德海如此失态，惊愕道：“张……张经理？您认识他？”
张德海根本没理她，他冲到林枫面前，激动得嘴唇都有些哆嗦，上下仔细打量着林枫，眼圈竟然微微发红：“少爷！您……您这几年去哪儿了？！我们都以为您……”
林枫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尘封的记忆被唤醒。
张德海，曾是苏建国最得力的副手之一，为人正直勤恳，是公司的老人，也是少数几个在他刚入苏家、尚且懵懂时，没有对他恶语相向，反而偶尔会悄悄叹口气，塞给他一点零食的苏氏员工。
“张叔，好久不见。”林枫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对于曾释放过善意的人，他自然会报以善意。
这一声“张叔”，让张德海更是激动不已，他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少爷，您这是……来找大小姐？”
前台小姐已经彻底傻眼了，看着张德海对这“送快递的”如此恭敬，甚至还喊着“少爷”，她脑子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有点事。不过看来需要预约。”林枫瞥了一眼前台小姐。
张德海立刻明白了，脸色一沉，转向前台，厉声道：“小刘！你眼睛长到哪里去了？这是林先生！苏总的丈夫！以后林先生来，无论何时，立刻请上去！听见没有！”
“苏……苏总的丈夫？！”前台小姐小刘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终于想起来为什么“林枫”这个名字这么耳熟了！公司里私下传过，苏总为了冲喜，招了一个窝囊废上门女婿，名字就叫林枫！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样子！而且，张经理居然对他这么恭敬？还叫他少爷？
“对……对不起！林先生！对不起！我有眼无珠！我马上通知苏总！”小刘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就要打电话。
“不必了。”林枫摆摆手，“我找张叔你聊聊也一样。婉晴在忙，就不打扰她了。”
张德海闻言，立刻点头：“好好好！少爷，去我办公室聊！请请请！”他连忙侧身引路，态度恭敬无比。
在前台小姐小刘惊惧交加的目光中，林枫跟着张德海走进了电梯。
来到张德海的办公室，虽然只是个副经理，但办公室还算整洁。
张德海亲自给林枫泡了杯茶，关上门，这才激动又感慨地道：“少爷，您……您好像变了很多。”眼前的林枫，眼神深邃沉稳，气质内敛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与三年前那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呆滞的少年判若两人！
“人总会变的。”林枫接过茶，抿了一口，“张叔，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三年前，我岳父出事的那场事故。”
张德海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叹了口气：“那场事故……唉，真是天降横祸啊。”
他陷入回忆：“那天是在城西那个在建的购物中心工地，当时工程已经接近尾声，董事长那天正好去进行竣工前的最后一次巡检。谁知道，一处本来应该固定好的钢架结构突然松动坍塌，董事长为了推开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年轻工人，自己没来得及躲开，被几根钢梁砸中了头部和背部……”
“当时现场很混乱，等把人救出来送到医院，就已经……唉。”张德海声音哽咽，“苏总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林枫静静听着，问道：“那个被救的工人呢？”
“当时受了点轻伤，吓得不轻，后来……好像就离开云城了，具体去了哪没人知道。”张德海摇摇头。
“事故原因调查结果是什么？”
“官方结论是意外，说是固定螺栓老化疲劳断裂。”张德海说到这里，语气似乎有一丝迟疑，“但是……唉，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张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林枫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迟疑。
张德海压低声音道：“那个项目当时的负责人，是王总监的小舅子……就是夫人的那个弟弟，王浩。而且，事故发生后，很多当时的现场记录……都有些模糊不清。后来公司情况不好，大小姐临危受命，也没精力深究，就不了了之了。”
王兰的弟弟？王浩？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这似乎与王兰早上的过激反应和那通可疑的电话隐隐对应上了。
“王浩现在还在公司？”
“早就不在了。事故后没多久，他就辞职了，听说后来去了外地做生意，具体就不清楚了。”张德海道，“少爷，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林枫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公司现在情况怎么样？我看婉晴很辛苦。”
提到这个，张德海更是愁容满面：“很不好。董事长倒下后，好几个大项目都黄了，资金链非常紧张。银行催贷，供应商催款，大小姐每天焦头烂额。而且……公司里还有不少以前王总监安插的人，阳奉阴违，唉……”
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这次回来，是打算……？”
“我会帮婉晴。”林枫放下茶杯，站起身，“张叔，今天谢谢你了。这些事情，暂时不要对婉晴提起。”
“我明白，我明白！”张德海连忙点头，虽然不知道林枫要做什么，但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的少爷，让他莫名生出一丝期待。
林枫点点头，提着药材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苏氏集团大楼，林枫回头看了一眼这栋略显斑驳的写字楼。
意外？螺栓老化？
或许吧。
但岳父脑中的那丝阴寒能量，和王浩、王兰姐弟的蹊跷，却像一根刺，扎在他的推断中。
看来，需要查的人，又多了一个。
王浩。
（第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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