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夕阳将街道染成一片暗红，仿佛大地刚经历一场鏖战。李思成跨上那辆斑驳的嘉陵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撕破暮色。怀中揣着被雨水洇湿的计划书，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王科长那句 “别抱太大希望”，指节捏着车把泛白，心中却燃起一团火：“纵有千难万险，也要为晓聪和孩子们杀出一条路来！”
城西医疗器械交易市场，霓虹灯管在雨后滋滋作响，映得招牌上 “济世堂” 三个鎏金大字忽明忽暗。李思成刚踏入市场，便被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包围。“这位老板，德国进口的心电图机，全市最低价！”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上来，皮鞋在地面敲出清脆声响，“鄙人姓孙，孙德海，做医疗器械生意十余年，圈内都称我一声‘孙半城’。”
李思成目光扫过展厅里陈列的设备，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中山装口袋里的怀表：“孙老板，我要采购整套卫生院设备，预算有限，还望……”
“哈哈！” 孙德海仰头大笑，袖口的金表折射出刺目光芒，“李老板也是痛快人！不过医疗器械不比其他，便宜货用不了半年就得报废。就说这台 x 光机，二手的看着便宜，可维修成本……” 话音未落，角落里突然传来嗤笑。
一个光头壮汉赤着膀子，脚蹬拖鞋晃悠过来，脖颈上拇指粗的金链子随着动作哗啦作响：“孙半城又在诓人！上个月你卖给张村卫生院那台 b 超机，三天两头黑屏，人家院长差点提着菜刀来拆你招牌！”
孙德海脸色骤变，推了推眼镜冷声道：“赵秃子，生意场上讲究个口德！” 转头又换上笑脸对李思成道，“李老板莫听他胡言，咱们可以签协议，设备质保三年。”
李思成沉吟片刻，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叠资料：“实不相瞒，我已联系省医疗器械厂，他们愿意以出厂价供货。只是运输和安装……”
“慢着！” 孙德海瞳孔微缩，抢过资料快速翻阅，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李老板好手段！不过省厂的货虽便宜，可售后…… 这样，我给你八折，再送三年免费维护！”
赵秃子突然凑到李思成耳边，压低声音道：“李老板，城东有个地下市场，走私的洋设备，价格能砍到三分之一……”
“放肆！” 孙德海猛地拍案，震得桌上水杯跳起，“走私设备后患无穷，出了医疗事故你担得起责任？李老板，医疗器械关乎人命，切不可因小失大！”
李思成望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两位所言都有道理。这样，我先列个采购清单，三日后来取报价。” 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孙德海咬牙切齿的低语：“赵有财，坏我生意，这笔账咱们没完！”
次日清晨，薄雾笼罩着青瓦白墙的青山镇。李思成推着摩托车走在石板路上，卫生院门口 “救死扶伤” 的牌匾被岁月磨得发亮。刚跨进门槛，便听见激烈的争吵声。
“周院长！这月工资又少了二十块，家里孩子等着交学费呢！”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护士红着眼眶，手中工资单被捏得发皱。
戴圆框眼镜的周院长摘下老花镜，重重叹了口气：“小王啊，上头拨款迟迟不到，药房进药都成问题……”
李思成轻咳一声：“周院长，冒昧打扰。我是穿越乡镇的……”
“穿越乡镇？” 周院长上下打量他，“就是那个搞复古教育的？听说你们资金雄厚，怎么跑我这小庙来了？”
“正是为卫生院之事求教。” 李思成恭敬递上香烟，“我们想建卫生院，却在人员招聘和管理上犯难。听闻贵院虽条件艰苦，却能留住人才，必有高招。”
周院长望着窗外正在给患者换药的老医生，目光柔和：“李老板，医者父母心。当年张大夫放弃县医院高薪，就为了给乡亲们看病。我们能给的，不过是一份尊重，一间不漏雨的宿舍，还有……” 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王氏集团在盯着你们？”
李思成浑身一紧，表面却笑道：“些许风浪罢了。不知周院长可否引荐几位退休医师？待遇方面，我们绝不亏待。”
“退休医师？” 周院长突然冷笑，“李老板可知‘杏林盟’？那是退休医师自发组织的互助会，入会条件苛刻，外人根本插不进去。不过……” 他顿了顿，“若是真心为百姓，或许能破破例。”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三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闯进来，为首的瘦高个掏出一张支票：“周院长，王氏集团诚意邀请您和贵院骨干加入我们的医疗联盟，这是预付聘金。”
周院长脸色骤变，将支票狠狠拍在桌上：“滚！我周某人就算饿死，也不与奸商同流合污！”
瘦高个脸色阴沉：“周明远，别给脸不要脸！这片区的卫生院，迟早都是王氏的！”
李思成挡在周院长身前，眼神如鹰：“这位朋友，强扭的瓜不甜。”
“哼！走着瞧！” 瘦高个甩下狠话，带人扬长而去。
周院长望着他们的背影，长叹一声：“李老板，这条路不好走啊。不过……”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名单，“明日辰时，去城西白云观，或许能遇见杏林盟的人。”
回到穿越乡镇，晚霞将老槐树染成血色。李思成顾不上休息，敲响了村委会的门。会议室里，二十余位居民围坐一圈，煤油灯芯滋滋作响。
“李总，建卫生院是好事，可咱能帮上啥忙？” 老张挠着后脑勺，工装裤上还沾着泥点。
“各位叔伯兄弟！” 李思成站在斑驳的黑板前，粉笔在 “卫生院” 三个字上重重顿了顿，“资金方面，我有雄厚的实力；设备采购也谈得差不多。但最要紧的，是咱们自己的需求。”
烫卷发的年轻妈妈举起手：“能不能多备些儿科药？我家小宝上次发烧，找遍全镇都没买到退烧药。”
“还有接生！” 朵朵奶奶颤巍巍地说，“现在孕妇都要去县城，路上万一……”
“监控设备！” 黑燕突然开口，战术背心沾着机油，“防着王氏集团搞破坏。”
李思成快速记录，突然瞥见角落里的陈默。这位退休老医生正默默抽着烟，烟灰落了满襟。散会后，他追上陈默：“陈老，您经验丰富，可有建议？”
陈默弹了弹烟灰，目光深邃：“李总，医疗设备是死的，人才是活的。要想卫生院长久，得有自己的培养体系。” 他从帆布包掏出一叠手稿，“这是我拟的培训方案，您看看。”
七日后，晨曦刺破云层。李思成站在卫健委大楼前，崭新的方案足足有三寸厚，牛皮纸封面上 “穿越乡镇卫生院筹建计划书” 几个大字力透纸背。怀中的黄铜怀表滴答作响，仿佛战鼓擂动。推开王科长办公室的门，却见屋内多了个陌生人。那人穿着藏青色中山装，胸前别着 “省卫健委督导组” 的徽章，目光如刀。
“李老板，这是张处长，负责此次乡镇卫生院审批。” 王科长似笑非笑，“听说你准备了新方案？”
李思成深吸一口气，将方案缓缓推上前给王科长：“张处长此次方案从资金、人才、审批三方面优化。资金上，我的企业是千万亿级，不差钱；人才方面，不仅聘请退休专家，还将与医学院合作定向培养；审批材料也全部按新规准备。”
张处长翻阅文件的速度极快，突然冷笑道：“千万亿级？拿不出证明，就是空口白话！”
“这是我公司的财务状况。” 李思成不慌不忙掏出文件，“至于审批，我们已完成场地测绘、环评公示，消防验收也在进行中。”
“哼！” 张处长突然将文件摔在桌上，“穿越乡镇，搞什么复古教育！把孩子关在封闭环境，这是教育还是囚禁？建卫生院，怕不是为了掩盖你们的商业目的！”
李思成浑身血液瞬间沸腾，猛地拍案而起：“张处长！我儿子也曾是个废柴！我建这个乡镇，就是要让像他一样的孩子学会吃苦，学会做人！卫生院更是为了保障孩子们的健康！若您觉得我有私心，大可派人彻查！” 办公室陷入死寂。
王科长咳嗽两声：“张处，李老板的方案确实下了功夫……”
“罢了！” 张处长站起身，“材料留下，七个工作日内给答复。若发现造假，后果自负！”
李思成走出大楼，阳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贴着李晓聪儿时的照片。“儿子，等卫生院建成，你就能安心在这里成长了。” 他喃喃自语，目光望向穿越乡镇的方向，那里，孩子们的读书声正随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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