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他偷了魔鬼的心脏
陆寒那句质问，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钉在死寂的空气里，让整个交易室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以下。
“你父亲……是怎么拿到这个东西的？！”
苏沐雪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他手中那张深蓝色的，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的卡片。她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摆，无法处理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切。父亲，白敬亭，二十年的恩怨，一场即将到来的金融屠杀，以及这张……这张看起来像某个高级会所会员卡的诡异东西。
这些信息像无数块尖锐的玻璃碎片，在她混乱的思绪里疯狂搅动，让她每一个念头都带着血。
“我……我不知道……”她只能本能地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连陆寒的脸都看不真切。
“操。”
钱明那声低骂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手里的二锅头瓶盖没拧紧，一哆嗦，叮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陆寒脚边。他没去捡，只是死死盯着那张卡片，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不懂什么共济联盟，也不懂什么G-77。但他懂人。
他看着照片上那两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再看看这张透着邪性的卡片，一个最简单也最恐怖的逻辑在他混了一辈子江湖的脑子里成型了。
苏振邦不是待宰的羔羊。
他是那个闯进龙潭虎穴，趁着两条恶龙酣睡时，从恶龙嘴边偷走逆鳞的疯子。
而现在，龙醒了。
“这他妈的……已经不是做生意了。”钱明的声音干得像在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这是在刨人家的祖坟啊……”
陆寒没有理会他。他的大脑，那台超频运转的生物计算机，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处理着这最后一块，也是最致命的一块拼图。
G-77账户……鬼影的“什一税”……一个比共济联盟更古老神秘的组织……白敬亭的身份凭证……苏振邦的盗取……
一条完整的，通往地狱的逻辑链，终于扣合。
白敬亭和苏振邦的决裂，根本不是商业分歧。苏振邦一定是发现了白敬亭背后那个组织的秘密，甚至，他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秘密才被白敬亭踢出局。他不甘心，蛰伏二十年，用一种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方式，策划了这场豪赌。
他不是在赌白敬亭念旧情。
他是在用自己和整个雪峰控股做诱饵，把自己摆上祭坛，逼白敬亭背后的那个组织现身。他要用自己的死，来点燃一场更大的风暴。
而这张卡片，就是他留给“能信任的人”的，最后的武器。不是用来反击的，是用来……同归于尽的。
想通这一切的瞬间，陆寒感觉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嗡”的一声，彻底断了。
那片血色的雪原幻象，没有任何预兆地，再次冲入他的脑海。但这一次，不再是寂静的，缓慢的。
整个雪原都在燃烧，血色的积雪被黑色的火焰点燃，发出滋滋的怪响。那头濒死的银狼，在火海中哀嚎，它的皮毛被烧焦，露出森森白骨，但它依旧在挣扎，在冲撞，试图逃离这片无间地狱。
剧痛。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像一根烧红的钢针，从他的太阳穴狠狠刺了进去，然后在他颅内疯狂搅动。
交易室里所有的灯光，在陆寒眼中，都扭曲成了梵高画里那种疯狂旋转的星云。钱明和苏沐雪的脸，也开始拉长，变形，像两张融化的面具。
“陆寒？”
苏沐雪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传来，带着嗡嗡的回响。她看见陆寒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陆寒抬手，想撑住面前的会议桌，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重如铅块。他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们自己的发现，想告诉他们苏振邦的计划，可喉咙里却像被灌满了滚烫的沙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死死地攥着那张深蓝色的卡片，仿佛那是他在这个天旋地转的世界里，唯一的凭依。
“小子？你怎么了？别他妈吓我！”钱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丢开酒瓶，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想扶住陆寒。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陆寒肩膀的刹那，一滴温热的，粘稠的液体，从陆寒的鼻腔里滴落。
啪。
正正好好，滴在那张深蓝色的卡片上。
那滴鲜红的血，在冰冷光滑的卡片表面，像一朵瞬间绽放的，妖异的玫瑰。
“陆寒！”
苏沐雪的尖叫，终于刺破了所有的幻象。
她冲了过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陆寒，入手处，是他冰冷而僵硬的身体，和那身被冷汗彻底浸透的衬衫。
陆寒的意识正在飞速下沉，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那片燃烧的血色雪原，正在将他一同吞噬。他知道，这是天赋超负荷运转之后，最严重的一次反噬。精神力对肉体的透支，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的身体在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快……叫人！”钱明彻底慌了，他那张老脸皱成一团，对着空气大吼，仿佛苍狼他们还在门外。
苏-沐雪没有慌乱，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陆寒半拖半扶到椅子上，让他仰起头。她的手指冰凉却稳定，迅速地检查着陆寒的瞳孔和脉搏。
“别动他，让他平躺！”她对钱明喊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和冷静。
钱明手忙脚乱地和她一起，将已经半昏迷的陆寒放平在地板上。
黑暗中，陆寒的意识像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他强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苏沐雪的手。
他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苏沐雪立刻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钥匙……”
“什么？”苏沐雪没听清。
陆寒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他握着苏沐雪的手，却骤然收紧，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攥着那张沾着他鲜血的卡片。
“……这张卡……不是武器……”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是……钥匙……打开……另一扇门的……钥匙……”
“活下去……唯一的……钥匙……”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紧握的手，终于彻底松开。
那张深蓝色的卡片，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陆寒的头，无力地歪向一旁，彻底失去了意识。
交易室里，只剩下苏沐雪和钱明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那台忠实记录着瀚海资本巨额浮盈的服务器，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发出低沉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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