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隘口血战的消息与数百名垂头丧气的红石部落俘虏,被快马加鞭送回了新常山。
战报上冰冷的数字——汉军伤亡近千,以及史柱对内陆部落“悍勇善用地利”的警告,如同两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明汉王府的核心层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岂有此理!区区蛮族,竟敢伤我如此多将士!”张白骑得知经过后,愤然拍案,“世子,当尽起大军,扫平那群红石蛮子,屠其部落,以儆效尤!”
持重如张任,则面露忧色:“史将军用兵沉稳,竟也遭此挫折。内陆情况不明,山高林密,若处处皆如红土隘口,我军人地生疏,恐陷入泥潭,损耗国力。”
蒋琬从民政角度考量:“西进伊始,便遇硬仗,移民恐生畏难之心。且伤亡将士抚恤,军械粮草补充,皆需大量钱粮,恐影响新常山根基建设。”
众人议论纷纷,主战主慎,各有道理。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集中在了上首的赵广身上。
年轻的明汉王世子,面对着史柱的战报,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他手中的战报详细记录了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伤亡近千”的数字,让他不禁感到一阵心痛。他的目光在那数字上停留了许久,指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泛白。
他仿佛能看到那片被鲜血染红的隘口,能听到汉家儿郎临死前的怒吼与土着悍不畏死的呼啸。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军师成公英身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求知欲:“军师,何以教我?”
成公英缓缓睁开半眯着的眼睛,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世子,红土之败,非战之罪,乃地利之失,亦是我等对内陆认知不足之过。然而,此战亦有三利。”
“哦?哪三利?”赵广追问,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急切和好奇。
成公英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其一,史将军虽受挫,却终夺隘口,站稳了脚跟,建立了‘镇西堡’。此乃西进之基,意义重大。镇西堡将成为我们进一步深入内陆的桥头堡,为我们提供战略上的优势。”
“其二,此战让我等深知内陆部落非尽如沿海之易与,日后用兵,当更加谨慎,谋定后动,非坏事。我们不能轻视任何一个敌人,每一次战斗都应深思熟虑,制定周密的计划。”
“其三,”成公英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红石部落虽悍,然其据险而守,倾力一战,说明其亦惧我兵锋。其力已显,其技已穷。接下来,便是我等如何应对。我们应利用这一心理优势,采取适当的策略,让敌人在恐惧中失去战斗的意志。”
他走到地图前,指向红土隘口以西:“红石部落元气大伤,其他部落必然震动。此时,若一味强攻,逼其困兽犹斗,恐适得其反。”
“当刚柔并济,既要展示我们的力量,也要给予敌人一定的喘息空间,让他们在恐惧和希望之间徘徊,最终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
成公英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流,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丝希望。年轻的世子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他必须谨慎行事,才能让明汉王国在新大陆站稳脚跟。
“如何刚柔并济?”赵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中透露出对策略的渴望。
“刚者,史柱将军在镇西堡需高垒深沟,示之以强,并派出小股精锐,不断袭扰红石部落及其盟友,使其不得安宁,疲于奔命。”
赵广脑海中浮现出史柱将军在镇西堡的壮举,那高耸的城墙和深深的沟壑,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堡垒,而那些精锐的士兵则如同幽灵一般,不断在敌人的领地上制造麻烦,让敌人时刻处于紧张和不安之中。
“同时,可将红土隘口俘虏中,择其伤者、怯者,释回部分,令其传播我汉军之不可战胜,以及……我之‘仁慈’。”成公英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计划的成功。
他继续解释道:“释放俘虏,这在某种程度上会被视为让步或底气不足的假象,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巧妙的策略。我们释放的俘虏,会成为我们仁慈的使者,他们回到自己的部落,会讲述汉军的强大和仁慈,这将对敌人的士气造成双重打击。”
“释放俘虏?”张白骑有些不解,他疑惑地看着成公英,不明白释放俘虏如何能够成为一种策略。
“正是。此为‘柔’之始。”成公英继续道,“世子可遣一能言善辩、熟知夷情之使臣,携医药、布帛、盐铁,前往红石部落。不必提归顺,只言交换俘虏(释放其被俘战士,换取可能被俘的汉军斥候或尸首),救治伤者,并表达贸易通商之意。”
成公英的计划逐渐展开,他描绘了一个更为深远的图景,不仅仅是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更是在心理上和经济上对敌人进行双重打击。
“彼辈新败,内部必生分歧,我示之以弱(释放俘虏在某种程度上会被视为让步或底气不足的假象),或可分化其心。”成公英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他相信,通过这样的策略,可以使得敌人内部产生矛盾,从而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赵广沉吟片刻,眼中光芒渐亮:“军师之意,是打痛之后,再给一丝希望。让其内部主战主和者相争?”
他终于明白了成公英的深意,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先用武力让敌人感到恐惧和痛苦,然后再给予他们一丝希望,让他们内部产生分歧,从而达到分化瓦解的目的。
“世子明鉴。此外,可令夏侯兰西行使团,绕过红石部落主要势力范围,从更南或更北的路径尝试进入内陆,联络其他部落,宣扬我大汉只诛首恶(指红石部落这类强硬抵抗者),怀柔附庸之政策。若能找到愿与我交易,甚至愿为我向导之部落,则红石部落孤立可期。”
帐内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此策攻心为上,既能减少硬拼的损失,又能从根本上瓦解对手。
赵广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便依军师之策!传令史柱将军,固守镇西堡,练兵袭扰,静待其变。释放部分红石部落轻伤俘虏,由……杨修先生,劳你辛苦一趟,携礼前往红石部落,执行此‘柔’之策。夏侯兰将军西行使团,改变路线,设法渗透,广结盟友。”
他站起身,走到帐门前,望着西方层峦叠嶂的远山,声音沉稳而坚定:“内陆,我一定要进去。但进去的方式,未必只有刀剑一条路。”
“我要让这明洲的土地,不仅记住汉军的雷霆之威,也要看到我汉家的怀远之德!此乃长治久安之道。”
这一刻,赵广不再仅仅是一个凭借父荫和皇帝宠信的年轻世子。在血与火的洗礼和错综复杂的局势中,他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沉稳、决断力以及对“征服”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的决断,将为明汉王国在内陆的扩张,定下一条更为复杂,却也可能更为持久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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