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碾盘旁,晒着刚收的黄豆,金黄的豆子在竹匾里滚来滚去。张奶奶正戴着老花镜挑豆子,把瘪的、坏的捡出来,扔到旁边的破陶盆里。
“张奶奶,您这挑豆子可真仔细,差一点的都不留。”马克背着书包路过,手里的书皮上印着“康德”两个字。
张奶奶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豆子得挑干净,下到锅里才香。做人也一样,差一点意思,就不叫实在人了。”
马克蹲下来,翻着手里的书:“您这话,跟康德说的‘定言命令’倒像。他说人做事,得按能成为‘普遍法则’的规矩来——简单说,就是您觉得这事儿能让所有人都这么干,那才叫对。就像您挑豆子,要是人人都把坏豆子混进好豆子里,那谁也吃不上好豆腐了。”
刚从菜园摘了把韭菜的苏拉,把菜篮子往碾盘边一放:“那要是为了救人,不得不说瞎话呢?前儿我二舅去山里找丢了的羊,天黑了还没回来,我娘怕我姥姥着急,就说‘二舅在亲戚家住下了’,这按康德的说法,是不是就不对了?”
张奶奶停下手里的活,看着苏拉:“你娘那是心疼你姥姥,不算瞎话,是‘善意的谎’。康德说的规矩,得看心诚不诚。就像有人借钱不还,说‘我就这一次’,可要是人人都借了不还,谁还敢借钱给人?这就成了坏规矩;你娘那谎,是为了让人宽心,要是人人都在这种时候说句宽心话,世道反倒更暖。”
马克指着书里的句子:“康德说‘要只按照你同时能够愿意它成为一条普遍法则的准则去行动’。他还说‘人是目的而非手段’,意思是不能把人当工具使唤。就像村里的王老板,雇人干活不给够工钱,把人当拉磨的驴使,这就不对——因为他没把雇工当人看,只当是赚钱的工具。”
“可有时候,不把人当‘手段’办不成事啊。”苏拉捡起颗圆滚滚的黄豆,“比如村里修桥,得让大伙出工出力,这算不算把人当修桥的‘手段’?”
“那不一样。”张奶奶把挑好的豆子往竹匾里拢了拢,“修桥是为了大伙好,出工的人自己也能受益,这叫‘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康德说的‘手段’,是光让人为你干活,却不给人好处,把人当垫脚石。就像早年地主雇长工,干最累的活,给最少的粮,那才是把人当工具。”
马克点点头:“康德觉得,道德得是‘绝对的’,不能讲条件。比如‘不能杀人’,不管为了啥,杀人就是不对,这没商量;不像‘借东西要还’,总不能说‘我急着用,就不还了’。这种没条件的道德,就叫‘定言命令’。”
“那凭感情做事,就不道德了?”苏拉想起她姥姥,见了可怜人就掉眼泪,总把家里的粮食分给别人,“我姥姥不是按啥‘法则’,就是心善,这难道不算好?”
张奶奶笑了:“傻丫头,心善和守规矩不冲突。康德说的‘义务’,和心里的‘感情’,就像豆子的壳和仁,壳保护仁,仁靠着壳。你姥姥心善,其实也暗合了‘帮人是好事’的规矩;要是心善到没规矩,比如帮着懒人偷东西,那就不是真善了。”
旁边纳鞋底的李婶插了句嘴:“前儿村东头的狗蛋,偷了邻居的鸡,被他爹揍了一顿。狗蛋说‘我就想吃口肉’,他爹说‘想吃肉能自己挣,偷就是不对’。这就是康德说的‘义务’吧?不管多想吃,偷的规矩不能破。”
“正是这个理。”马克合上书,“康德觉得,光靠感情做事不靠谱,今天高兴了帮人,明天不高兴了就害人,这不行。得有个硬邦邦的规矩在心里,不管啥时候都不能破,这才叫真道德。就像碾盘,不管碾黄豆还是碾小米,它的轴不能歪,一歪就碾不出好面了。”
苏拉提起韭菜篮子要走,回头问:“那我娘说的‘善意的谎’,算破规矩吗?”
张奶奶把最后一颗坏豆子扔进陶盆:“算也不算。规矩是死的,人心是活的,就看你是不是真心为了让人好。康德的意思,是让咱心里揣着杆秤,不管啥时候,都别让秤砣歪了——秤砣正了,称啥都错不了。”
夕阳把碾盘的影子拉得老长,黄豆在竹匾里闪着光。马克望着远处炊烟,忽然觉得村里的人,不管是张奶奶挑豆子,还是李婶纳鞋底,心里都藏着杆康德说的“秤”,这秤不看别的,就看做事时,是不是对得起自己心里那点硬邦邦的规矩。或许道德就是这样,不用讲太多花哨的理,只要心里的秤不歪,走啥路都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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