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手指扣着平板电脑的边缘，站在秦翡家门口时，连敲门都特意放轻了力道。
门内没应声，她侧耳听了听，只有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像小螺丝落在硬纸板上的动静。
等了半分钟，门才被拉开。
秦翡蹲在客厅的浅灰色地毯上，膝盖边摆着三个透明零件盒，正低头把红色电阻往小格子里归置。
她指尖捏着一枚电阻转了半圈，确认阻值标签朝上，才轻轻放进对应格子里。
旁边的灰色电容摆成笔直的横线，连间距都看着差不离。
最边上的浅灰色笔筒里，插着五六把螺丝刀，柄朝一个方向，露出的金属杆长度几乎齐整。
“秦小姐，”小陈把平板往身后藏了藏，生怕屏幕反光晃到她，“陈总刚发了实验室的视频，让我送过来给你看看，合不合适。”
秦翡没立刻起身，只是指尖把最后一枚电阻推到格子里，才撑着地毯站起来。
她身上沾了点细小的金属屑，抬手拍了拍衣角，目光落在平板上：“放这儿吧，别碰着零件盒。”
小陈赶紧把平板放在零件盒旁边的空地上，屏幕自动亮起。
画面里的实验室白得晃眼，墙面像刚刷过三遍乳胶漆。
银色的仪器外壳反射着顶灯的光，连地面的瓷砖都泛着冷光。
秦翡弯腰凑过去，眉头几秒钟就拧了起来。
她没碰屏幕，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平板边缘，声音很轻却很确定：“颜色不对。”
小陈愣了愣，赶紧拿出手机准备记：“是…是哪里不对？”
“陈总说这是行业标准配色，白墙显干净，银色仪器好检修，脏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秦翡没接话，转身往卧室走。
几秒后，她拎着一件浅灰色棉布衬衫出来，抖开布料，把衬衫垂在平板屏幕前。
浅灰的布料挡住了屏幕里的白墙，哑光质感压得屏幕反光都淡了：“要这种灰，像我这件衬衫一样，不反光。”
她指着屏幕里的白墙，“现在这个白，跟冬天雪地里的光一样，看久了眼睛发花。”
“我磨零件的时候，得盯着放大镜看半天，晃眼根本没法专心。”
小陈的笔尖在手机备忘录上飞快划动：“我马上跟陈总说改颜色！”
“那灰墙的色号…需要我让设计部先调几个样品过来吗？”
“不用调样品，”秦翡把衬衫叠好，放在沙发扶手上，指尖按了按布料，“就按这个颜色配，差一点都不行。”
她又指向屏幕里的银色仪器，“这些也别用银色，找厂家贴层哑光灰膜。”
“冷冰冰的颜色看着心里发空，干活的时候总觉得不踏实，像手里的螺丝没拧紧，总想去再拧一圈。”
话音刚落，平板屏幕突然跳了一下，弹出陈砚舟的视频电话请求。
秦翡指尖顿了顿，点了接听。
镜头里立刻出现陈砚舟的脸，他靠在办公椅上，身后是书架，语气比平时软了些：“秦小姐，刚听小陈说你对实验室颜色有想法？”
秦翡还没开口，陈砚舟又补了句，特意开了免提：“你别管什么行业标准，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全按你的要求改。”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明天我就让施工队过来，把墙刷成你要的浅灰色。”
“仪器的哑光膜我让采购部现在就找厂家，连地板砖都换成同色系的仿古砖，保证不反光。”
秦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沙发上的衬衫上。
陈砚舟又笑了笑，镜头里他的表情放松了些：“对了，要是刷完墙觉得单调，要不要在墙上贴点贴纸？”
“就贴你画的那些小零件，比如小螺丝、小齿轮，让实验室看着热闹点，别跟个冷飕飕的仓库似的。”
秦翡的眼睛亮了点，低头看向桌上的粉色零件——那是给林念做的拐杖扶手，边缘刚磨光滑。
她指尖在零件边缘蹭了蹭，声音轻了点：“可以贴…但别贴太多，贴在仪器旁边就行，像给它们找个伴。”
“贴多了看着乱，容易分神。”
“没问题！”陈砚舟立刻应下，“我让设计部今晚就按你画的样式做贴纸，明天跟施工队一起送过去。”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还有灯光，你直播间的台灯不是暖黄色吗？”
“我让电工把实验室的灯全换成同瓦数的暖黄灯泡，这样就不晃眼了。”
“暗一点更好，”秦翡小声说，“太亮的灯容易走神。”
“上次我在强光下拧微型螺丝，手都抖了一下，差点把螺丝拧滑丝——零件也需要‘安静’的光，太亮了它们像会‘跑’似的。”
挂了电话，小陈看着手机里记的“浅灰色（按秦小姐衬衫配）、仪器贴哑光灰膜、暖黄灯泡、小齿轮贴纸（拇指指甲大小）”，忍不住抬头笑：“秦小姐，你对这些细节也太在意了，连灯的瓦数都算得这么细。”
秦翡没说话，只是把桌上的粉色零件拿起来，放在叠好的衬衫旁边。
她指尖碰了碰衬衫，又碰了碰零件，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
其实不是在意细节，是小时候跟着爷爷修收音机时，爷爷就跟她说过：干活的地方得让自己舒服，心里踏实了，手里的活才能干得细，做出来的东西才靠谱。
小陈收拾好手机，想起明天的安排，又补了句：“秦小姐，明天施工队上午就到实验室，贴纸也会一起送过去——要是你想看看刷墙的颜色对不对，下午过去刚好。对了，林总那边早上可能会联系你，说关于实验室改造费用的事，你要是没接电话，我再跟他回过去。”
秦翡抬头看了她一眼，指尖捏了捏粉色零件的边缘：“我明天上午要装念念的拐杖轮子，下午再去实验室。林总那边…要是打电话，我会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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