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工厂的惊魂一夜，让林渊深刻认识到两件事：第一，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和疯狂；第二，给特殊部门打工，医保额度恐怕得提到顶格，最好再加一份高额意外险。
回到基地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报告、问询、体检以及能量稳定性监测。那枚人造饕餮芯片的残骸和被俘的白大褂老头（真名叫赵德柱，这名字和他疯狂科学家的身份反差极大）被总部来的专家组严密接管，据说光是隔离容器就套了七层，可见其危险等级。
林渊被重点关照，毕竟他体内那三个“接口”与人造饕餮芯片、星图符文都产生了直接互动。墨桓研究员几乎把他当成了人形自走实验数据生成器，各种检测仪器轮番上阵，试图搞清楚那脆弱的平衡是如何在外部刺激下达成协同的。
“所以，你是说，在外部能量压力达到阈值时，饕餮印记的‘贪婪吞噬’、星图印记的‘秩序解析’以及兵马俑印记的‘战意稳固’，三者会自发形成一种动态平衡？”墨桓看着屏幕上复杂的能量流谱图，眼镜片反着光。
“差不多……就是那种‘平时互相看不顺眼，但遇到外人砸场子，还是会暂时一致对外’的感觉？”林渊试图用更通俗的方式解释，“而且，甲柒叁伍那边传来的战意脉冲，好像特别对饕餮之力的胃口？就像是……给野狗喂了军粮，咬人更狠了？”
墨桓：“……这个比喻很新颖，但数据模型显示有一定道理。古老战意对混乱邪能存在一定克制和引导作用。这或许是一种新的能量应用思路……”
林渊心里嘀咕：难道以后打架，还得先让兵马俑兄弟们远程给我加个“大风buff”？
夏弥这几天则异常忙碌，除了处理后续事宜，大部分时间都关在办公室里，对着那些从地下工厂截获的数据资料进行研究，脸色一天比一天冰冷。林渊有次不小心瞥见她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某个星图符文与芯片结构对比图，以及旁边标注的“守墓人遗骸能量签名匹配度97.3%”的字样，很识趣地没去打扰她。
他知道，这位冷面女特工心里憋着一股火，一股誓要揪出幕后黑手“公司”，为族人复仇的烈火。
短暂的休整（或者说被研究）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平稳”节奏。每天打卡“三方客服”，每周一次坑底会谈。
或许是共同经历了生死危机，一号坑里的兵马俑兄弟们对林渊的态度更加热络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小区门卫大爷看你顺眼了，不仅天天打招呼，还开始跟你分享小区里的八卦。
比如今天，甲柒叁伍的精神波动就格外兴奋。
【兄弟！你可算来了！俺跟你说，俺们这边昨天出土了个新伙计，好家伙，保存得那叫一个完整！盔甲锃亮！就是脑子好像不太好使，醒了就嚷嚷着要“斩首”、“夺旗”、“陷阵”，拦都拦不住！】
林渊一边维持着庄重肃穆的沟通姿态（毕竟夏弥就在上面盯着），一边在精神链接里吐槽：【……这位新来的兄弟挺有激情啊。你们没跟他解释解释，现在时代变了，不兴打打杀杀了？】
【咋没说啊！】甲柒叁伍的意念带着委屈，【伍长亲自去说的！结果那新来的愣头青差点跟伍长切磋起来！说伍长身上没有‘首功’的煞气，不配带他！哎呦喂，可把伍长气坏了，现在还在那边磨戟呢！】
林渊：【……】这秦军内部卷得也挺厉害啊。
他下意识地感知了一下体内那枚兵马俑印记，似乎也因为“邻居”的活跃而微微躁动，传递出一丝……好胜心？
就在这时，上面传来了李文研究员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LY，能量场又有点不稳定了，那些战魂的波动频率突然加快，像是在争论什么？你那边能感应到吗？”
林渊心里一咯噔，总不能说他们在讨论军功章和职场霸凌吧？他急中生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嗯……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求战之意？一种渴望被认可、渴望建功立业的躁动？或许是沉眠太久，被压抑的本能苏醒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倒是蒙混过关了。
墨桓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符合逻辑推断。大秦锐士，以军功爵制立身，战意是其存在的核心之一。长期沉寂后复苏，这种本能渴望确实可能格外强烈。但这并非坏事，引导得当，或能进一步稳定战魂，甚至提升其响应度。”
“引导？怎么引导？”林渊下意识问，“总不能真找支军队来跟他们打仗吧？”
上面沉默了一下，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难题。
突然，李文弱弱地提议道：“那个……不能真打，能不能……打个模拟的？比如……电子游戏？”
林渊：“？？？”
夏弥冰冷的声音响起：“李顾问，注意你的发言。”
李文赶紧解释：“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现代电子游戏，尤其是那些战略对抗类游戏，其核心机制就是资源争夺、战术配合、目标达成，某种程度上模拟了古代战场的部分要素！或许可以通过某种灵波接口技术，让战魂的意识能够‘体验’这种模拟对抗，从而满足部分求战本能，达到安抚和引导的效果？”
这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指挥部里一时鸦雀无声。
林渊却听得眼睛一亮！
对啊！真人pK不行，打游戏还不行吗？让两千多年前的老将军体验一下现代5V5竞技游戏的“险恶”？
他体内的兵马俑印记也传递来一丝好奇的波动。
墨桓沉吟片刻：“……理论上有一定可行性。战魂的本质是意念聚合体，通过灵波连接，确实可以构建虚拟体验。但技术实现难度很高，需要极其精细的灵波编码和转换……”
“或许……不需要那么复杂的技术。”林渊突然开口，他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我好像……可以直接通过印记，把我玩游戏的‘体验’……‘共享’给他们？”
他想起了之前给饕餮共享烤串味觉的经历。既然味觉可以共享，那视觉、听觉、以及游戏带来的紧张刺激感，是不是也能部分传递？
这个提议比李文的还要离谱。
但鉴于林渊已经创造了太多奇迹（或者说意外），上面竟然没有立刻否决。
夏弥沉默了几秒，道：“风险可控吗？”
“应该……比用洛阳铲撬大雁塔风险小点？”林渊试探性地回答。
最终，在经过一系列紧急评估和安全预案后，这个听起来极度不靠谱的计划竟然被批准了。毕竟，让一群求战心切的古代战魂一直躁动下去，本身就是个不稳定因素。
于是，当天晚上，在基地的娱乐室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林渊正襟危坐，面前摆着手机，屏幕上正是时下最火爆的5V5对战游戏《王者荣耀》。他的太阳穴和手腕上贴着特制的灵波感应贴片，连接到一台经过改造的、布满符文的仪器上，仪器另一端则通过加密线路，与一号坑深处的某个灵波放大器连接。
夏弥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监督。李文则紧张地盯着各项数据监测屏幕。
“LY，准备开始。第一次尝试，强度调到最低，仅共享基础视觉和情绪波动。”墨桓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收到。”林渊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游戏，“兄弟们，准备好迎接新时代的‘战争’了吗？”
他选择了自己玩得还不错的打野位，英雄是霸气十足的——项羽（虽然此项羽非彼秦将，但好歹也是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猛人）。
游戏开始。
林渊集中精神，努力将自己看到的画面、听到的音效、以及操作时的紧张感和策略思考，通过那脆弱的灵波链接，向着兵马俑印记的方向“推送”过去。
一开始，印记那边毫无反应，像是信号不良。
就在林渊以为失败的时候，突然，一股极其细微的、混杂着好奇、疑惑、还有一丝不屑的情绪波动，顺着链接反馈了回来。
【……此乃何物？花花绿绿，甚是吵闹。】一个陌生的、带着浓烈杀伐气的意念响起，似乎是那个新来的“愣头青”。
【噤声！仔细看！此乃兄弟所示之‘新战法’！】甲柒叁伍的意念呵斥道。
林渊精神一振，有效果！
他赶紧操作着项羽冲向野区，开始打野。一边打，一边在心里默默解说：“此乃清剿野怪，获取资粮，强化己身，谓之‘发育’。”
【哼，靡费光阴！直接冲杀过去，取敌上将首级，岂不痛快！】愣头青意念不满。
就在这时，对面中单和打野过来反野，爆发了一波小规模团战。林渊操作项羽一个技能推开敌人，配合赶来的队友反杀成功。
“漂亮！此乃‘反蹲’，诱敌深入，合力击之！”林渊忍不住喊了出来，情绪有些激动。
这股激动的情绪显然被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印记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爆发出强烈的波动！
【嗯？！此合击之术，略有章法！虽儿戏，却暗合兵道！】愣头青的意念首次带上了些许认可。
【妙啊！瞬间围杀！这比俺们当年堵截六国溃兵快多了！】甲柒叁伍赞叹。
【那个能放出冰霜的女子是何人？莫非是巫术？】有战魂对法师英雄产生了兴趣。
【此等机关造物（指防御塔），竟能自动击敌？若当年有此物，何须弟兄们日夜值守？】还有战魂关注点在了防御塔上。
林渊一边操作，一边忍着笑，努力充当解说员：“此乃‘团战’，讲究集火目标、技能配合、站位拉扯……呃，就是互相躲技能的意思……那个放冰的叫王昭君，算是法师……对，塔能自己打人，所以我们不能硬冲……”
随着游戏进行，林渊的项羽开始carry全场，各种一推三，顶塔强杀，战绩辉煌。
他打得越投入，情绪越高昂，共享过去的“体验”就越清晰。
兵马俑印记那边的反馈也越来越热烈，从一开始的疑惑不屑，变成了热烈的“战术讨论”。
【兄弟！推那个矮子（鲁班）！对！就他输出高！先杀他！】
【此时不当乘胜追击，更待何时？！冲他们的……呃……‘水晶’！】
【迂回！迂回！从那个草丛（战争迷雾）里绕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复活甲’竟是何原理？莫非是方士丹药？】
林渊仿佛带了一支来自两千多年前的“教练团”，虽然术语古老，但战术意识极其敏锐，有时候还能给出惊人的预判。
最终，这局游戏在林渊（和他的远古教练团）的carry下，轻松获胜。
“Victory！”
当胜利的音效响起时，林渊明显感觉到，兵马俑印记那边传来一阵极其舒畅、满足的战意波动，就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虽然只是虚拟的。
【痛快！虽非真刀真枪，亦能解痒！】愣头青的意念居然透着一丝舒爽。
【此物大善！日后可否日日操练？】甲柒叁伍意犹未尽。
【那个叫‘蓝buff’的野怪，下次留给会巫术的兄弟……】还有战魂开始惦记资源分配了。
监测数据也显示，一号坑内的战魂波动变得异常平稳和谐，之前那股躁动的求战欲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甚至整体灵波强度还有微弱的提升！
“成功了？！居然真的成功了！”李文看着数据，目瞪口呆，“通过打游戏安抚古代战魂……这论文发出去谁敢信啊！”
墨桓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可思议：“有效疏导了战斗欲望，增强了群体协同性……甚至可能间接提升了他们的灵体活性……这……这简直是……”
夏弥看着一脸得意的林渊，嘴角似乎又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记录数据，分析最佳‘游戏疗法’频率和时长。LY，以后这列入你的日常任务之一。”
林渊：“……”得，打工内容又多了一项：陪古代兵马俑开黑。
虽然过程有点离谱，但结果皆大欢喜。林渊甚至觉得，自己和那些兵马俑兄弟们的“战友情”更加深厚了。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老祖宗们强大的学习能力和举一反三的精神。
几天后，当林渊再次进入一号坑进行“庄重沟通”时，惊讶地发现，坑底的气氛……有点不一样了。
兵马俑们依旧肃立，但那股森严的军阵之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和跃跃欲试？
尤其是站在前排的甲柒叁伍，它的陶土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手中的青铜戟杆。
笃、笃、哒、笃……
这节奏……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没等林渊细想，甲柒叁伍强大的意念已经热情地涌了过来：
【兄弟！你来得正好！俺们这几日反复揣摩那‘王者’之术，略有所得！众弟兄推举俺，想与你再切磋一二！】
林渊：【啊？还打？今天不行啊，我待会儿还得去给三星堆那个大家伙做‘心理疏导’呢……】（其实就是去烤串喂饕餮）
【非也非也！】甲柒叁伍的意念带着兴奋，【非是俺们看你打！是俺们……想自己试试！】
林渊：【？？？自己试试？你们怎么试？】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嘿嘿！】甲柒叁伍的意念透着一股“你瞧好了”的得意，【俺们虽无那机关器物（手机），但俺们可结阵！以意念模拟之！】
话音刚落，还没等林渊反应过来，整个一号坑的兵马俑军阵，气息陡然一变！
磅礴的战意灵波冲天而起，却没有散逸，而是在坑底上空迅速交织、构建！
光芒流转间，竟赫然形成了一副略显模糊、却宏大无比的——王者荣耀地图投影！
双方基地、三条道路、野区、防御塔、甚至河道里的那只虚拟蜥蜴（虽然看起来像条张牙舞爪的土龙），都惟妙惟肖！
而坑底的那些兵马俑，身上也腾起道道灵光，分别凝聚成红蓝两色的模糊光晕，代表着不同的阵营！
甲柒叁伍身上冒着蓝光，手中的青铜戟指向对面一个身上冒红光的俑兵，战意昂扬：
【全军出击！弟兄们！今日定要推平他们的‘水晶’！拿下这局！】
林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由千年战魂意念凝聚成的、庞大无比的“全息投影版”王者荣耀，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你们……你们这学习能力也太逆天了吧？！这就自己开自定义房间了？！还是沉浸式体验版？！
就在这时，那道陌生的、属于“愣头青”俑兵的冰冷杀伐意念，锁定了林渊：
【那个……打野的！对，就是你！别愣着！速来支援上路！对面这厮（指着一个红方俑兵）猥琐塔下，甚是难缠！需要你来……呃……‘Gank’！】
林渊：“！！！”
他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
而监控室里，看着能量监测仪上那前所未有、极度活跃却又异常和谐的灵波图谱，以及通过特殊传感器模糊捕捉到的坑底“战场景象”，李文已经彻底石化。
墨桓研究员拿着记录板，手微微颤抖，喃喃自语：“意念具现化……群体潜意识协同构建……这已经触及到了高阶灵能应用的领域……居然是通过打游戏激发的？！”
夏弥看着屏幕上那个被“点名Gank”、一脸懵逼的林渊，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笑声。
也许，让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加入，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基地里以后不会无聊了。
就是不知道，杀神白起如果被这群沉迷游戏的部下吵醒，会是个什么表情……
（第三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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