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3号码头的追捕，林烨如同惊弓之鸟，在S市错综复杂的小巷中亡命穿梭。胸口的玉佩依旧传来阵阵急促的悸动，提醒着危险尚未远离。那声突如其来的、仿佛回应他召唤的诡异汽笛声，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是巧合？还是“虬龙”真的在附近海域？这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不敢直接回“悦来客栈”，担心被跟踪。绕了无数个圈子，确认甩掉了可能的尾巴后，他才在凌晨时分，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回了那间简陋的客房。
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林烨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冷汗浸湿了后背，左肩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再次崩裂，传来阵阵刺痛。他疲惫地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今晚的遭遇证实了他的猜测——3号码头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黄文彬亲自坐镇，“烛龙”的人马严阵以待！“远星号”的到来，绝对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而他自己，显然已经成为对方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赵卫国那边怎么样了？他成功联系上“上面”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是遇到了麻烦，还是……他本身就有问题？
无数疑问和沉重的压力让林烨感到窒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远星号”抵达只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时！他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房间窗户突然传来极轻微的、有规律的敲击声——笃，笃笃，笃。
是信号！赵卫国来了？！
林烨心中一凛，立刻警觉地靠近窗户，侧身躲在窗帘后，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和客栈后院模糊的轮廓，并没有人影。
“下面。”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从窗台下传来。
林烨探头向下望去，只见赵卫国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外墙的排水管，悬在二楼和三楼之间，脸上戴着口罩，眼神在夜色中闪烁着精光。
“快！拉我上去！有紧急情况！”赵卫国语气急促。
林烨没有犹豫，伸出手，用力将赵卫国拉进了房间。赵卫国落地后，迅速关好窗户，拉上窗帘，动作干净利落。
“你被跟踪了？”林烨压低声音问，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赵卫国。
“应该没有，我绕了很久。”赵卫国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和紧张，“但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
“怎么说？”林烨心中一沉。
“我联系上‘上面’的人了！”赵卫国语速飞快，“情报确实送到了！‘老板娘’那边牺牲很大，但东西保住了！”
林烨松了口气，这至少是个好消息。“那‘上面’有什么行动？”
“行动？”赵卫国苦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无奈，“行动就是……按兵不动！”
“什么？！”林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兵不动？‘远星号’明天晚上就到！黄文彬他们……”
“我知道！”赵卫国打断他，脸色阴沉，“但‘上面’有‘上面’的考虑！‘烛龙’在系统内的渗透比我们估计的深得多！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很可能抓不到他们的核心证据，反而会让他们隐藏得更深！甚至……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更严重的后果？难道比让他们实施‘深蓝共振’试验、破坏大亚湾还要严重？”林烨感到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赵卫国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道：“‘上面’的判断是，‘远星号’这次运送的，可能不仅仅是试验设备。黄文彬背后，可能牵扯到更高层的人物和……境外势力的重大交易。他们想放长线钓大鱼，利用这次机会，将‘烛龙’连根拔起！”
“所以就要牺牲特区安全作为代价？！”林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可能造成的破坏发生？！”
“不是牺牲！”赵卫国厉声反驳，但眼神中同样有着挣扎，“是权衡！是策略！‘上面’已经秘密加强了相关区域的监控和防御，确保一旦有异动，能第一时间控制局面。但前提是，必须拿到他们进行非法交易和破坏活动的铁证！否则，打掉一个黄文彬，还会有下一个‘黄文彬’！”
林烨沉默了。他明白赵卫国话中的道理，铲除毒瘤必须彻底。但这种将无数人安危置于险境的“策略”，让他感到一阵心寒。这就是权力斗争的冷酷吗？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烨冷冷地问，“等着‘远星号’靠岸，等着黄文彬动手，然后祈祷‘上面’的计划万无一失？”
“不！”赵卫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不能完全被动等待！‘上面’有‘上面’的计划，我们有我们的任务！”
“任务？”林烨皱眉。
“对！”赵卫国凑近林烨，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耳语，“‘上面’需要一个人，在‘远星号’靠岸后，设法潜入船上，找到他们进行非法交易和携带违禁物品的直接证据！尤其是……找到他们与境外势力勾结的通讯记录或文件！”
潜入“远星号”？林烨瞳孔骤缩！这简直是送死！船上必然是龙潭虎穴，黄文彬肯定布下了重兵！
“这不可能！”林烨断然道，“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潜入被重重看守的货轮？而且，我现在的样子，黄文彬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是你一个人！”赵卫国紧紧盯着他，“我会在外面策应！而且，‘上面’会提供必要的支援和……身份伪装。”
“身份伪装？”
“对！”赵卫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类似工作证的东西，递给林烨，“这是港务局特别稽查员的证件，照片已经换成了你的（经过处理的），名字是‘林海’。明天，‘远星号’靠岸后，会有一支联合检查小组登船进行例行检查，你可以混在其中！”
林烨接过证件，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去。证件制作精良，照片确实是他，但角度和光线做了处理，看起来与他本人有七八分相似，不仔细辨认很难看出破绽。名字是“林海”，职务是“港务局特勤科稽查员”。
“这……能瞒得过黄文彬吗？”林烨依旧怀疑。
“正常情况下，例行检查他不会亲自出面，主要由船方和代理应付。”赵卫国分析道，“而且，他绝对想不到你敢明目张胆地以检查人员的身份登船！这叫灯下黑！风险很大，但也是唯一的机会！”
林烨摩挲着冰冷的证件，心中天人交战。潜入“远星号”，无疑是九死一生。但如果不这么做，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阴谋发生，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上面”虚无缥缈的“后手”？
他想起了李火的牺牲，想起了“老刀”可能的殉职，想起了那头异兽“虬龙”离去时复杂的眼神……无数人的付出和牺牲，不就是为了阻止这场灾难吗？
“好！”林烨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我干！”
赵卫国似乎松了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我没看错你！记住，登船后，你的任务是寻找证据，尤其是船长室、通讯室和货舱关键区域！不要硬拼，发现证据后立刻发出信号，我们会接应你撤离！”
“信号是什么？接应方案呢？”林烨追问细节。
“信号是这个。”赵卫国又递给林烨一个纽扣大小的、类似窃听器的装置，“按下按钮，它会发出特殊频段的短波信号。接应地点在3号码头东侧废弃的4号仓库，那里有我们的人。时间定在明晚……‘远星号’靠岸后两小时，趁他们卸货前最混乱的时候行动！”
计划听起来简单，但每一步都充满变数和杀机。
“赵主任，”林烨看着赵卫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确定，‘上面’真的会及时接应吗？这次行动，到底是为了取证，还是……别的什么？”
赵卫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变得坚定：“林烨，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但这次，我和你一样，没有退路。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赎罪。”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赎罪？林烨心中一动，但没有追问。此刻，追问已经没有意义。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
“我知道了。”林烨将证件和信号器小心收好，“明天晚上，3号码头见。”
赵卫国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顺着排水管滑下，消失在夜色中。
房间内重新恢复寂静。林烨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港口方向依稀的灯火，心中波澜起伏。明天晚上，将决定一切。是揭开阴谋、阻止灾难，还是……葬身于冰冷的船舱？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和令牌，感受着那熟悉的温热。这一次，他不仅要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还要提防可能来自“盟友”的算计。但他别无选择。
“远星号”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S市的夜空之上。而林烨，这个身负秘密的重生者，即将孤身闯入风暴的中心，去进行一场关乎命运的豪赌。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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