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开阔地，而是一个巨大的、依山开凿的穹顶洞窟！洞窟内灯火通明，骤然涌入的寒风卷得火把疯狂摇曳，光影乱舞，将洞窟内堆积如山的景象瞬间暴露在玄甲军眼前——麻袋！数不清的麻袋！层层叠叠，堆积如山，几乎填满了半个洞窟！浓郁的谷物特有的干燥气息混杂着尘土味扑面而来！而在粮山之间，是无数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变形的脸！
“粮仓！真的是粮仓！”右卫大将军金兴奋的吼声在巨大的洞窟内回荡。
短暂的死寂被打破。
惊醒的守卫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反应过来。
“拦住他们！”
“保护粮仓！”
杂乱的嘶吼声响起，守卫的军官反应最快，声嘶力竭地组织着抵抗，刀盾手慌乱地涌向缺口，弓弩手在粮垛后仓促地张弓搭箭。
“夺火！”李世民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清晰无比。他手中的横刀精准地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流矢，刀锋顺势一撩，旁边一支插在木柱上熊熊燃烧的火把已被他抄在手中！炽热的火焰几乎燎到他的护腕。
“烧！”
命令只有一个字，却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
瞬间，数十支被玄甲军骑士夺下的火把，如同愤怒的火流星，被狠狠投掷出去！目标不是人，而是那堆积如山的粮袋！干燥的麻布、陈年的谷物，遇火即燃！几处落点瞬间腾起明亮的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粮垛！
“阻止他们！快救火！“
对面军官目眦欲裂，声音都变了调。更多的士兵试图扑向起火点。
“挡我者死！”
左卫大将军如同煞神附体，长槊舞动如轮，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硬生生在试图救火的郑军人堆中犁开一条血路！右卫更是狂性大发，双斧翻飞，专门劈砍那些试图传递水桶、沙土的士兵，斧刃卷起一片片腥风血雨！
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
干燥的环境，堆积紧密的粮垛，简直是火焰最好的温床。一处火头引燃另一处，浓烟滚滚升起，迅速在巨大的洞窟穹顶下弥漫开来，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血腥，令人窒息。
火光跳跃着，将洞窟内殊死搏杀的身影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扭曲、放大，如同群魔乱舞。
混乱中，一名身披精良山文甲、头盔上红缨怒张的守将，在几名亲兵的死命护卫下，试图组织起最后的抵抗，向粮仓深处退去，同时声嘶力竭地喝骂着部下扑火。火光映照着他因愤怒和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庞。
李世民的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这个核心人物！他一夹马腹，战马长嘶，在混乱的战场和燃烧的粮垛间灵巧地腾挪穿行，直扑那守将！横刀化作一道撕裂烟雾的银色闪电！
铛！”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那守将反应极快，仓促间举刀格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双臂发麻，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惊骇地抬头，正对上李世民透过面甲缝隙投射而来的冰冷目光。那目光，如同万载寒冰，冻结了他所有的勇气。
李世民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战马前冲之势未绝，第二刀已如泰山压顶般斩落！刀势沉猛，带着千军难挡的威严！
守将咬紧牙关，双手握刀，再次奋力格挡！
“咔嚓！”一声脆响！
火星四溅！守将手中的环首刀竟被李世民这蕴含了全部力量与怒火的一刀，生生劈断！断刃旋转着飞了出去，钉入旁边的粮袋！守将虎口崩裂，鲜血直流，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也无法站稳，踉跄着向后摔倒！
李世民策马上前一步，冰冷的马蹄几乎踏在守将的胸膛上。他手中的横刀刀尖，稳稳地抵在了守将的咽喉要害，只要轻轻一动，便能结束其性命。
洞窟内的喊杀声、火焰的噼啪声似乎在这一刻都远去了。只剩下燃烧的粮山发出恐怖的轰鸣，和两人之间粗重的喘息。
李世民俯视着脚下败将惊惧绝望的脸，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喧嚣，带着一种宣告命运的冷酷：
“告诉王世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已成燎原之势的冲天烈焰，火舌疯狂地舔舐着洞顶，映得他那身玄甲如同浴血的魔神。
“他的粮，”刀尖微微下压，一滴血珠沿着锋刃滑落，“我烧了！”
守将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喉咙被冰冷的刀锋压迫，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眼中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李世民不再看他，收刀回鞘。
拨转马头，目光扫过这片燃烧的地狱。火势已彻底失控，巨大的火浪翻滚着，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灼热的气浪烤得人面皮发烫，浓烟呛得人涕泪横流。幸存的郑军士兵早已失去斗志，哭喊着、推挤着，不顾一切地向洞口逃窜，却被玄甲军冰冷的刀锋和燃烧的粮垛死死堵住退路。
“撤！”李世民果断下令，声音在火焰的咆哮中依然清晰。目的已达，此地已成炼狱，不可久留。
玄甲军如潮水般有序后撤，马蹄踏过燃烧的麻袋和倒毙的尸体。李世民最后瞥了一眼那几乎被火焰吞噬的粮山，正要拨马离开。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被洞口附近一具穿着低级军官服饰的尸体旁，某样反射着火光的东西吸引。
那东西半埋在灰烬和血污里，只露出一角。李世民心中一动，策马靠近，用刀尖轻轻一挑。
一枚金属符牌被挑了出来，落在燃烧未尽的麻袋上。符牌约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狰狞，非中原样式。
上面刻着一个狼头图案，獠牙毕露，狼眼处镶嵌着两颗幽绿的宝石，在跳动的火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符牌边缘，还刻着一圈扭曲的、如同蝌蚪般的陌生文字。
一股寒意，瞬间压过了火焰的灼热，沿着李世民的脊椎窜升！突厥！
这不是普通的信物。狼头，是突厥王族的图腾！这枚符牌出现在王世充的秘密粮仓守将身边，其含义不言而喻！
李世民猛地攥紧了这枚冰冷的符牌，坚硬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熊熊烈焰和滚滚浓烟，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北方草原，看到了那隐藏在王世充背后、蠢蠢欲动的庞大阴影。
“传令！”他的声音在火焰的爆裂声中响起，冰冷如铁，“全军退出，立刻回营！”
他调转马头，玄甲被火光映照得一片赤红，如同浴血。手中的符牌紧贴着冰冷的甲胄。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在烈火中坍塌、化为巨大火炬的铁仓坳，冲天的火光映亮了他眼中翻腾的、比火焰更加汹涌的杀意与冰寒。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这枚来自草原的狼符，预示着更深的黑暗与更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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