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锐刻站在金橡树总部大楼最高层的专属洗手间里，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依旧有些发红的脸颊。镜子里映出的那双眼睛，寒霜之下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熔岩。辣椒粉的刺痛早已消退，但那种被当众羞辱、被规则戏耍的暴怒，却在她精密如仪器的心脏里灼烧。
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清算部的权柄所向披靡，规则锁链之下，哪个目标不是战战兢兢、束手就擒？可这个陆川…这个开着破烂火车、满嘴胡言乱语的蝼蚁，竟敢…竟敢用公司的规章制度，用那可笑的空调通风口，让她和她的手下如此狼狈！
“陆…川…”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划过大理石材质的洗手台，留下一条细微的白痕。
一名手下无声地出现在门口，低着头，不敢看她：“长官，初步调查完毕。特别项目组的办公室及周边区域的监控，在关键时段均有…‘技术性’丢失或角度偏移。空调系统的异常喷淋，追溯到的操作指令来源是…一个已被注销的测试账号，权限残留漏洞所致。无法直接关联到目标。”
“废物。”薇薇安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那个家伙，狡猾得像泥鳅，总能找到规则的缝隙。
“但是，”手下继续汇报，声音更低，“我们截获到一些内部通讯碎片。目标团队似乎正在…积极研究公司的《差旅费报销管理制度》和《办公用品申领流程》，并频繁与基层行政部门接触。”
报销？办公用品？薇薇安眉头蹙起。在这种时候？他想干什么？用A4纸和回形针武装自己吗？荒谬！
然而，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却悄然浮上心头。这个陆川，绝不能以常理度之。他那些看似荒诞的行为背后，往往藏着令人牙痒的算计。
“通知It部门，给我最高权限，我要实时监控特别项目组的所有内部系统操作，一丁点异常都不准放过！”薇薇安下令，“另外，准备启动‘最终清算协议’的申请流程。”
手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长官？‘最终清算’…需要三名S级权限高管并联审批，并且需要提交‘不可挽回风险’的充分证据！为了一个临时项目组…”
“执行命令。”薇薇安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我认为他们掌握的信息，以及对‘永恒计划’的潜在威胁，完全符合‘不可挽回风险’的定义。立刻去准备材料，我要在下次董事会临时会议上提交！”
她要动用最终手段，绕过一切繁琐的公司规章，直接从规则层面将陆川及其团队“格式化”！哪怕这会欠下董事会那帮老狐狸巨大的人情。
“是！”手下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薇薇安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恢复成那个冰冷无情的清算机器。
陆川，你和你那可笑的团队，还有那些办公室小把戏…
游戏，该结束了。
…
与此同时，特别项目组办公室内，气氛却是一种诡异的…忙碌与欢乐？
打印机的吞吐声不绝于耳，但不是打印报告，而是在疯狂复印各种票据——咖啡小票、便利店收据、甚至还有几张皱巴巴的出租车票（贾仁义不知道从哪个垃圾桶里扒拉出来的）。
莎拉面前的光屏上，同时打开着十几个窗口：《金橡树资本差旅费报销细则V5.3》、《办公用品申领系统操作指南》、《内部会议费用分摊流程》、《固定资产折旧年限表》…她手指飞舞，正在填写一份极其复杂的《特殊项目跨境数据采购（虚拟）费用报销申请单》。
伯纳德则拿着一把从后勤部借来的游标卡尺，正在测量一支圆珠笔的长度和直径，嘴里嘟囔着：“…办公用品申领表要求精确到毫米…这破笔怎么好像一头粗一头细？算平均值？”
老壶对着一份《市内交通费补贴标准》发呆，喃喃计算着：“…从大楼到最近的地铁站是853步…按照标准步幅0.7米计算…距离应该是…但补贴是按公交票价算还是按里程算？如果我能证明我是用时空跳跃省了路费，能不能申领‘节能补贴’？”
∫符号则对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回形针扭动，似乎想把它们按照某种混沌美学排列组合，然后申请“创新办公用品设计专利”。
贾仁义则拿着计算器，对着那几包辣椒粉和工业胶水的小票，一脸肉疼：“…这玩意儿能走‘特殊安保物资’科目吗？还是得算‘日常耗材’？税率不一样啊！”
陆川坐镇中央，如同指挥一场战役的将军，面前摊开着巨大的《金橡树财务制度汇编》，手边还放着一本《如何让你的报销单一次通过》。
“莎拉！那张虚拟数据采购的发票，对方公司税号校验位不对！重新生成！要符合国家税务总局最新算法！”
“伯纳德！圆珠笔测量拍照留档！照片分辨率要符合《电子档案管理规范》附录c的要求！”
“老壶！交通补贴就按最麻烦的‘实报实销’流程走！把每一步的GpS轨迹图都打出来！”
“∫！回形针艺术品的官方命名想好了吗？要听起来高大上且无法被轻易复制！”
“贾仁义！辣椒粉和胶水分开报！辣椒粉走‘员工关怀福利-餐饮调味’，胶水走‘基础设施维护-粘合剂’！理由分别写‘提振团队士气’和‘加固办公家具抗风险能力’！”
整个团队，仿佛陷入了某种报销和申领的狂热之中。他们不是在规避薇薇安的清算，而是在主动地、疯狂地拥抱公司的财务和行政流程！要把自己彻底淹没在票据、表格、申请单的海洋里！
“老大，我们搞这些有啥用啊？”伯纳德终于忍不住问，“能挡住那个冰女人的锁链吗？”
陆川抬起头，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伯纳德，你要明白，有时候，最强大的防御，不是坚盾利矛，而是…规则的泥石流。”
“薇薇安想用‘最终清算协议’这种高大上的东西来碾压我们。但那玩意儿启动需要流程，需要审批，需要证据。而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在用海量的、琐碎的、完全合规的基层事务，去堵塞所有通往‘快速审批’的通道！”
他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你看，这是我们刚刚发往财务部的《关于跨境数据采购发票合规性疑问的紧急咨询函》，抄送了财务总监、内审部、税务合规岗等一共…8个部门和领导。按照流程，他们必须在3个工作日内组织联席会议给出答复。”
“这是我们发给行政部的《关于办公用品创新设计专利申请的可行性报告》，要求跨部门评审，预计流程至少5个工作日。”
“这是我们准备提交给人力资源部的《特殊工作环境津贴申请》，基于我们‘可能面临非常规规则风险’的工作性质，需要组织专家评估，时间未知…”
陆川指着白板上画出的、错综复杂的流程图：“所有这些流程，只要有一个没走完，我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任何来自清算部的调查说：‘抱歉，相关财务\/行政\/人事流程尚未闭环，涉及公司资产及员工权益未明确，暂无法全力配合您的调查，以免造成公司不必要的损失或法律风险。’”
“我们要把自己变成一只浑身涂满了规章制度沥青的刺猬，让她薇薇安无处下嘴，一咬就粘牙，还惹一身骚！”陆川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就叫——用官僚主义的铁拳，暴打超凡清算的嚣张气焰！”
伯纳德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憋出一句：“…老大，你真是个天才…（在如何让人崩溃这方面）”
于是，在薇薇安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她的“最终清算协议”时，陆川团队制造的“报销地狱”已经开始在金橡树总部悄然蔓延。
财务部率先遭殃。莎拉填写的那个虚拟数据采购报销单，金额巨大（基于人鱼礁珍珠的能量估值瞎填的），流程复杂，涉及跨境税务问题，而且引用的内部制度条款极其冷门，几个经理为此争论不休，会议开了一场又一场。
行政部被伯纳德的“圆珠笔精度问题”和∫符号的“回形针艺术品专利”搞得焦头烂额，从未遇到过如此刁钻的申领需求。
人力资源部则对那份“非常规规则风险津贴”申请感到莫名其妙，但又不敢直接驳回，只能启动漫长的调研程序。
It部门更是苦不堪言。薇薇安要求的最高权限监控，本身就涉及复杂的隐私合规问题，需要多个部门会签。而同时，他们还要应对莎拉时不时抛出的、关于“报销系统与多维时空数据接口兼容性”的技术咨询，这些问题看起来荒诞，但又隐隐涉及底层代码逻辑，不敢不重视。
各种咨询函、报告、申请单，像雪片一样飞向各个部门，每一个都需要时间处理，每一个都可能成为流程上的一个堵点。
大楼内部的通讯频道里，关于“特别项目组”的抱怨越来越多。
“财务部那群大爷又在为一张破发票开会！”
“行政部能不能管管？有人要申请用回形针做莫比乌斯环的专利！”
“hR是不是疯了？‘规则风险津贴’是什么鬼？”
“It说监控权限流程卡在合规部了！”
“合规部史密斯先生说他最近头疼，所有非紧急事务暂缓…”
效率，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薇薇安很快就感受到了这种阻力。她需要调取陆川团队的完整入职档案和权限记录，人力资源部回复“正在配合特别项目组的特殊津贴流程评估，部分档案暂缓调阅”。
她需要It部门提供陆川内部通讯的实时镜像，It部门回复“监控权限审批流程中，涉及隐私条款修订，需法务部介入，预计还需2个工作日”。
她甚至发现，自己去餐厅吃饭时，打饭的阿姨手抖得格外厉害，给的肉都比别人少几片——显然是王阿姨散布了“清算部的人很麻烦”的言论。
这些阻碍看似微不足道，但叠加在一起，却让她启动“最终清算协议”的准备工作和证据收集工作，陷入了令人恼火的迟滞和拖延中！
她感觉自己一拳打进了厚厚的、粘稠的棉花堆里，无处着力，还被缠住了手脚！
“混蛋！”在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里，薇薇安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桌面上。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种低级的、官僚的手段拖住脚步！
那个陆川，就像一只掉进油瓶里的老鼠，不仅自己滑不溜手，还把整瓶油都搅得浑浊不堪，让所有人都没法下手！
她看着屏幕上那些缓慢推进的审批流程，看着各部门回复的、充满官腔的拖延邮件，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必须改变策略！
不能跟着他的节奏走！
既然正规渠道被暂时堵塞…那就用点…非正规的手段敲山震虎！
“通知下去，”薇薇安对手下冷声道，“今晚，等大楼人少之后，给他们一点‘提醒’。不必造成实质性损伤，但要足够…‘印象深刻’。”
她要让陆川明白，规则的庇护是有限的。清算部的真正力量，远非 paperwork 能够阻挡！
是夜，金橡树大楼大部分楼层陷入黑暗，只有安保巡逻的微弱灯光和服务器机房永不熄灭的指示灯。
特别项目组办公室内，只有陆川和莎拉还在。莎拉在加班加点地伪造更多的报销凭证（基于∫符号提供的随机数据），陆川则在研究《员工心理健康保障条款》，看看能不能申请到“被非法调查导致的精神损害抚慰金”。
突然，办公室的灯光猛地闪烁起来，频率极快，令人头晕目眩！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墙壁上开始凝结出冰冷的露珠，并迅速蔓延成一片片诡异的、类似铁锈的斑痕！
空气中响起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又仿佛低语的声音，直接钻进人的脑海，搅动着不安和恐惧！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恶意规则干扰！】
【类型：精神压迫\/环境暗示】
【来源：未知（经过伪装）】
【强度：足以导致轻度精神恍惚及认知偏差】
系统的警告急促响起。
莎拉吓得尖叫一声，抱住了头。电脑屏幕上的数据瞬间乱码。
陆川却猛地抬起头，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果然来了”的兴奋。
他没有试图去对抗那股无形的压力，反而猛地扑到电脑前，用最快的速度登录内部系统，噼里啪啦地开始操作。
“莎拉！别怕！记录！记录所有异常现象！灯光闪烁频率、温度变化曲线、墙壁锈蚀图案拍照！快！”
莎拉一愣，虽然害怕，但还是下意识地照做，举起平板开始扫描记录。
陆川则飞快地起草着一份新的邮件——《关于办公场所夜间突发异常物理现象及疑似超自然因素干扰的紧急报告》。
内容详尽描述了“灯光异常”、“温度骤降”、“墙壁不明锈蚀”、“次声波干扰”等现象，并附上莎拉实时记录的数据和照片作为“证据”。
他在报告中严肃指出：该现象严重危害员工身心健康（援引《劳动法》和《办公室环境安全标准》），可能对精密电子设备造成不可逆损害（援引《It资产管理制度》），且不排除是竞争对手的恶意破坏或新型商业间谍手段（援引《商业秘密保护条例》）。
最后，他强烈要求：公司立即成立联合调查组（需包含行政部、It部、安保部、甚至建议聘请外部风水师或超自然现象专家），彻查此事！并立即将特别项目组临时搬迁至更安全的地点（比如威廉总裁办公室隔壁？），所有受损设备立即报修或更换！同时，建议对所有夜间安保人员进行超自然事件识别培训！
写完，检查了一遍错别字和引用条款，陆川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发送！
收件人：威廉总裁、史密斯合规官、安保部长、It总监、人力资源总监、行政总务部长、工会主席…几乎囊括了所有相关部门负责人，并且选择了最高紧急等级！
就在邮件发送成功的瞬间——
嗡！
办公室里的异常现象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灯光恢复了正常，温度回升，墙上的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那令人不适的低语也戛然而止。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莎拉平板里记录的数据和照片，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陆川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敲山震虎？
反向碰瓷谁不会啊？
这下，我看你怎么跟这么多部门解释今晚的“超自然现象”！
想玩阴的？
那就看看，谁先被这官僚主义的巨轮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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