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帝威如狱，仙阵崩殂
李璟的意志，如同实质的黑暗，浸透了战场的每一寸空间。
那双高悬于天际的眸子，淡漠地俯瞰着芸芸众生，无论是拼死抵抗的南胤士卒，还是狂热进攻的北玄甲士，在其眼中，似乎都只是棋盘上微不足道的棋子。然而，这意志对于北玄一方是至高无上的鼓舞，对于南胤一方，则是彻骨冰寒的梦魇。
“朕，已亲临。”
“全军——总攻！”
“踏平江南！”
声音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规则之力，深深烙印在所有生灵的神魂深处。北玄将士的疲惫一扫而空，伤势仿佛不再疼痛，只剩下焚尽一切的狂热和必胜的信念。他们咆哮着，如同决堤的洪流，以更加凶猛、更加无畏的姿态，向南胤已然摇摇欲坠的防线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而南胤守军，则在那帝威的笼罩下，斗志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许多士兵手脚发软，连兵器都几乎握持不住，望向天空那双眼眸时，灵魂都在颤栗。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某种更高层次存在的本能敬畏与绝望。
“稳住！结阵！玄天护壁！”青阳真人强压下元婴的悸动，嘶声怒吼，试图重整旗鼓。他不能退，一旦他这位主心骨倒下，整个南岸防线将瞬间土崩瓦解。
天空中的“九霄御雷仙阵”再次亮起璀璨的雷光，道道粗如儿臂的银色雷霆撕裂云层，带着净化万物的煌煌天威，朝着江面北玄的渡船和已然登陆的玄甲军阵列狠狠劈落！
这是元婴后期大修士引动的仙阵之威，足以让金丹修士瞬间灰飞烟灭，即便是元婴初期，硬接之下也要重伤！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雷劫，高悬于天际的那双眸子，甚至连眨动都无。
就在雷霆即将触及北玄军队的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仿佛来自宇宙初开之时。以北玄军队上空为核心，一圈无形的、扭曲的波纹骤然扩散开来。
那并非灵力护盾，也非任何已知的防御法术。它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否定。
雷霆落入那扭曲的波纹区域，竟如同泥牛入海，没有爆发出丝毫能量，甚至连声音都被彻底吞噬。那足以毁灭一方地域的狂暴雷电，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并非完全消失。
青阳真人瞳孔骤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仙阵的联系，正在被一股蛮横、诡异的力量强行切断！那被“吞噬”的雷霆之力，并非湮灭，而是被某种更高级的存在……“窃取”了！
“怎么可能？！”青阳真人失声惊呼，道心几乎崩裂。玄天门的镇宗仙阵，竟然被人以如此轻描淡写、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破解？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天际，那双眸子的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嘲弄。
下一刻，更令青阳真人，乃至所有关注此地的高阶修士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咔嚓……咔嚓嚓……”
以南岸某几处隐秘的阵基所在为中心，大地猛然开裂！并非地龙翻身那种物理层面的开裂，而是空间本身的“伤口”！从那裂缝中，涌出的不是泥土砂石，而是粘稠如墨、翻滚不休的诡异黑气！
这些黑气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缠绕上那些埋设着灵石、刻画着繁复阵纹的仙阵阵基。阵基上闪耀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其内蕴含的精纯灵气和法则之力，被黑气贪婪地抽取、吞噬！
“他在吞噬仙阵本源！”青阳真人终于明白了那股力量的本质，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北玄诡帝，不仅能窃取气运，连阵法根基、天地法则都能强行掠夺？！
“轰隆！”
一声闷响，一处核心阵基承受不住那诡异的吞噬之力，轰然炸裂！但爆炸的能量并未扩散，反而被周围的黑气一卷，彻底吞噬干净。
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接连不断的爆碎声在南岸各处响起。天空中的雷云失去了阵基支撑，迅速消散，那煌煌天威如同幻觉般荡然无存。
九霄御雷仙阵，崩！
“噗——！”心神与仙阵紧密相连的青阳真人如遭重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气息急剧萎靡。他脚下的飞剑一阵晃动，几乎无法维持悬浮。
仙阵被破，反噬之力已然重创了他的元婴！
“长老！”周围的玄天门弟子惊恐万分，连忙上前搀扶。
青阳真人推开弟子，死死盯着天空那双依旧淡漠的眸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恐惧，以及一丝绝望。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为何连宗门内的宿老，提及这位北玄诡帝时，都讳莫如深，充满忌惮。
这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与此同时，下游芦苇荡畔。
正在与阴骨老人激烈缠斗的敖荒，也感受到了那股君临天下、漠视众生的恐怖意志。他庞大的妖躯不由自主地一僵，来自血脉深处的警惕让他鳞片倒竖。
“那是……北玄皇帝？”敖荒心中巨震，他虽远在此处，也能感受到那股意志的浩瀚与可怕，远非他所能抗衡。
阴骨老人眼眶中的绿火则是猛地一跳，流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他放弃了对敖荒的猛攻，白骨法杖一顿，周身尸气收敛，朝着江北方向微微躬身。
“恭迎陛下法驾！”沙哑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虔诚。
敖荒抓住这个机会，体内妖元疯狂运转，强行挣脱了那意志带来的无形压制。他深知此地不可久留，北玄诡帝意志降临，仙阵被破，青阳真人重创，大局已定！他若再不走，恐怕连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
“老僵尸，今日之仇，本座记下了！万妖谷绝不会善罢甘休！”敖荒撂下一句狠话，身形猛地化作一道黑红色的妖风，不再理会那些仍在与尸傀厮杀的妖兽部下，毫不犹豫地朝着南方天际遁逃而去，速度快的惊人。
阴骨老人并未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沙哑地低语：“陛下目光所及，皆为疆土。尔等妖孽，不过是冢中枯骨。”
主战场上空，青阳真人看着下方已然彻底崩溃的防线，听着北玄军队山呼海啸般的“踏平江南”的呐喊，又感受到那双眸子似乎将注意力投向了自己，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了。
再留下去，必死无疑！
“撤！所有人，分散撤离！退回胤都！”青阳真人强提一口元气，声音嘶哑地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随即，他猛地捏碎了一枚保命的虚空遁符，身形在一阵空间波动中，瞬间变得模糊，下一刻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连长老都逃了，剩下的南胤守军和玄天门弟子更是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
北玄军队则趁势掩杀，如同虎入羊群。血蝠飞舟在空中追逐着溃逃的修士，投下死亡的阴影；滩头玄甲军结成战阵，稳步推进，收割着生命；江面上的楼船万炮齐鸣，轰击着南岸残存的工事和溃兵。
大江天堑，至此宣告攻破！
天空之中，那双淡漠的眸子，缓缓扫过尸横遍野、火光冲天的江南大地，最终，缓缓闭合。
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阳光重新洒落，但照耀的，却是一片血色地狱般的景象。
北玄的黑龙旗，终于插上了南岸的土地，在硝烟与血腥中猎猎作响。
第六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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