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倾颜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歪了下头，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个突然安静下来的角落：
“抱歉。”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柳思思。道歉？沐倾颜在道歉？难道她怕了？
然而，下一秒——
电光火石之间！沐倾颜猛地出手！她没有打人，而是快如闪电般一把抓住了柳思思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啊——！” 柳思思头皮剧痛，失声尖叫。
沐倾颜根本不理她的惨叫，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拽着柳思思的头发，像拖拽一个破麻袋一样，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将她整个人往前一带！
目标——正是那座由无数高脚杯层层叠起、晶莹剔透、流淌着金色酒液的巨大香槟塔！
“哗啦啦——！！！”
柳思思惊恐绝望的脸，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毫无缓冲地、结结实实地撞进了香槟塔的中部！
沐倾颜的手按在柳思思的后脑勺上，用力向下！
不是轻轻一碰，而是带着十足的狠劲，将她的头脸狠狠地按进了冰冷的、翻涌着气泡的香槟酒液里！
“噗——咳咳咳！”
柳思思的尖叫瞬间被灌入的酒液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金黄色的酒液顺着她的头发、脸颊、脖颈疯狂流淌，昂贵的礼服瞬间湿透，黏腻狼狈，精心化的妆糊成一团，眼线睫毛膏晕开，如同鬼魅。
水晶杯互相碰撞碎裂的刺耳声音、酒液泼洒的声音、柳思思呛咳挣扎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场面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啊——！” 周围响起一片抑制不住的惊呼，所有人都被沐倾颜这突如其来的、狠戾果决的反击惊呆了。
纪婉柔也被这简单粗暴的一幕震了一下，但下一秒，她那被沈川暂时封印的毒舌本能瞬间满血复活，看着在香槟堆里挣扎、活像只落汤鸡的柳思思，她抱着手臂，凉凉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附近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啧，野猪撒欢不看路，一头撞进香槟塔里，这是也想学人尝尝高档酒的味道？可惜，再好的酒，进了野猪嘴，也只剩下一股馊味。”
站在纪婉柔旁边的沈川，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刻薄到极点、杀伤力爆表的吐槽。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抱着手臂、一脸嫌弃鄙夷、仿佛刚才在舞池里那个脸颊微红、眼神柔和的女孩只是个幻觉的纪婉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完全是一副世界观被刷新了的震惊模样。
他……他以为她是温开水，最多带点小傲娇的暖意。
没想到！这哪里是温开水！这分明是滚烫的、能直接把人烫秃噜皮的开水！还是加了朝天椒的那种！
柳思思好不容易从酒液里挣扎着抬起头，满脸满身的狼狈，听到纪婉柔的讽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纪婉柔和正松开手、优雅地拿出手帕擦拭指尖酒渍的沐倾颜，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贱人！你们不得好死！我要告诉薇薇！告诉厉总！你们……”
然而，她的叫骂声在周围一片异样的沉默和目光中显得格外刺耳和可笑。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是柳思思挑衅辱骂在先，泼酒失礼在后？
沐倾颜的反击虽然暴力，但在这种被当众污蔑泼酒的极端情境下，竟让人生出几分“干得漂亮”的解气感。
更何况，沐倾颜在厉沐言心中的地位，纪婉柔作为纪董千金的身份以及与沈川刚刚的亲密互动，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柳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和仪态！”
“自己失礼在先，还恶人先告状？”
“保安呢？还不快把这位失仪的女士请出去休息一下？”
周围立刻响起了几声带着明显偏向性的“劝解”和指责，矛头直指柳思思。
柳思思看着周围那些或冷漠、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再看看眼前一个眼神如冰、一个毒舌如刀的沐倾颜和纪婉柔，巨大的屈辱和孤立无援感让她再也待不下去。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她撂下一句毫无底气的狠话，捂着脸，一身湿漉漉、散发着浓郁酒气的狼狈，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宴会厅。
闹剧结束。
沐倾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将擦过手的手帕随意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她整理了一下丝毫未乱的礼服裙摆，然后转向刚才出言帮腔的几位宾客，微微躬身，捂着胸口，行了一个极其优雅得体的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可挑剔的社交微笑：
“一点小插曲，让诸位见笑了。感谢各位方才仗义执言，为倾颜主持公道。今晚打扰了大家的雅兴，实在抱歉。倾颜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多留了。有缘再见。”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给了纪婉柔一个“走”的眼神。
纪婉柔立刻会意，也懒得再待下去，转身就要跟着沐倾颜离开。
就在纪婉柔转身的瞬间，她猛地想起沈川还在旁边！刚才自己那句“野猪撞香槟塔”的毒舌……完蛋！形象崩塌！
她脚步一顿，有些僵硬地、带着点心虚地瞥了沈川一眼。
只见沈川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上的震惊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又异常明亮的眼神。
不是厌恶，不是失望，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充满了惊奇、探究和……越来越浓的兴趣？
“咳……” 纪婉柔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刚想开口解释或者挽救一下自己在他心目中“温柔”的形象。
沈川却先一步开口了，他摸了摸下巴，看着纪婉柔，眼神亮晶晶的，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毫不掩饰兴味的笑容：“哇哦……纪婉柔小姐，我收回我之前的话。”
纪婉柔心里一咯噔。
她的爱情花要死了？
沈川的笑容加深，带着点促狭和巨大的惊喜：“我以为你是温开水，温和无害。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拖长了调子，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你这分明是刚烧开的、滚烫的沸水啊！不，比沸水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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