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K作坊的空气粘稠得像放了三天没洗的奶茶杯底。秦瞳给的母巢密钥在屏幕上幽幽旋转，旁边是“心源静修区”c级子网监控的登录界面，鲜红的倒计时无情跳动着：**64:22:17**。林柚双眼布满血丝，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冷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监控画面断断续续，偶尔闪过冰冷的淡绿色走廊、紧闭的金属门，却始终找不到母亲林月华所在的“LYh-0147”囚室。
“主通风管道。”林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她放大了一张模糊的管网结构图，几条粗大的银色管道如同巨蟒般盘踞在静修区天花板夹层。“c级监控覆盖不到管道内部，但热源感应显示这些管道是恒温的，直达核心区域。如果能往里面丢几个微型信号中继器…或许能黑进更深层的系统，定位具体囚室。”
周默正蹲在角落那堆外卖电动车锂电池旁，手里捏着一个烧焦的声波炮线圈，闻言抬起头，脸上蹭着机油：“中继器？老K那点存货昨天全焊‘放屁虫’底盘上了，现在屁都没有。”他踢了踢脚边一个用废旧电瓶车筐和几块外卖电池粗暴拼成的、勉强有四个轮子的铁架子——这就是涅盘重生的“放屁虫”干扰车原型，丑得像被车碾过的垃圾桶。
“买新的来不及，也容易被追踪。”陈小乐的声音从一堆宠物用品后面传来。他正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摊开一个巨大的“毛茸茸星球”宠物仓鼠豪华跑轮。金元宝蹲在他膝盖上，小爪子抱着半颗花生，黑豆眼亮晶晶地看着主人。陈小乐挠着金元宝的下巴，眼睛却盯着作坊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积满灰尘的老旧通风管道。“新的没有…但我们有现成的‘微型运输队’啊！”
周默和林柚同时看向他，以及他膝盖上那只油光水滑的仓鼠。
“元宝？”周默挑眉，“你让它叼着中继器爬管道？那玩意儿再小也比它脑袋大！”
“谁说要叼大的了？”陈小乐神秘一笑，从旁边工具箱里摸出几个比西瓜子还小的黑色金属片，表面布满细微的针孔。“看！老K之前搞声波炮剩下的微型震动传感器！我改了一下，加了点料…”他献宝似的托起一个，“外壳是轻质合金，内置微型电池和超短距信号发射模块，启动后能持续工作2小时，信号覆盖半径…嗯，大概够覆盖一个标准卫生间吧。重点是——”他用指尖捏起一粒，“重量1.5克！体积比元宝的便便大不了多少！”
金元宝似乎听懂了，挺起小胸脯，“吱”了一声，仿佛在说：小菜一碟！
“而且，不是元宝一个！”陈小乐得意地拍了拍手，转身从一个大号宠物旅行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另外五只毛色各异、但同样圆滚滚、眼睛亮得像黑宝石的仓鼠！“隆重介绍！元宝特勤小分队！‘闪电’、‘煤球’、‘汤圆’、‘麻薯’、还有‘爆米花’！都是店里最机灵、最贪吃、也最听元宝话的小伙子！”
五只仓鼠突然被捧出来，有点懵，挤成一团，小鼻子飞快地耸动，打量着陌生的环境。金元宝立刻从陈小乐膝盖上跳下去，迈着小短腿跑到伙伴们面前，“吱吱吱”地叫了几声，像是在训话。五只仓鼠立刻排成不太整齐的一列，小脑袋昂着。
“训练？”林柚看着这群煞有介事的小毛球，疲惫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必须的！”陈小乐掏出一袋特制的、散发着诱人奶酪香味的迷你“能量棒”（用仓鼠粮和花生酱压缩而成），拿起一个微型传感器，小心地用可食用的生物胶粘在“能量棒”顶端。“目标：钻进管道，找到最靠近核心区的岔路口，把‘小瓜子’（他给传感器起的代号）蹭掉在管壁上！任务完成，回来奖励双倍‘能量棒’！元宝带队监督！”
他把粘着传感器的“能量棒”递给金元宝。元宝小鼻子凑近嗅了嗅，小爪子一把抱住，然后转身，对着排好队的仓鼠特工们又“吱吱”叫了几声，像是在分配任务。它率先叼起一根“能量棒”，灵巧地顺着陈小乐搭好的一个旧梯子，嗖嗖几下就爬上了工作台，目标直指天花板上一个碗口大小的通风口百叶窗缝隙！其他五只仓鼠也各自叼起“能量棒”，排着队（虽然不太整齐）跟了上去，小爪子扒拉金属百叶窗的声音“窸窸窣窣”响成一片。
“通风口通向隔壁废弃的打印店，里面管道四通八达，能绕开大部分电子眼，最后能通到疗养院外墙附近的下水道入口，那里离静修区的主通风管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陈小乐指着墙上手绘的、歪歪扭扭的“鼠道地图”，信心满满。
***
同一时间，蜂巢总部大楼，地下三层，一个不起眼的设备维护通道口。
秦瞳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身上的高级西装皱巴巴的，袖口还沾着码头油污的痕迹。他正用一部一次性加密手机低语：“…仓鼠…对，陈小乐的宠物店…他们可能在利用动物运送微型设备…想办法截获样本，我需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通话结束。秦瞳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自从工资条事件后，他在蜂巢内部如同行走的瘟疫，无形的监控网收得更紧了。周默那边的密钥和坐标是救命稻草，但他必须拿到更多筹码证明自己的价值。仓鼠运输？听起来荒谬，但那个宠物店员总能搞出些意想不到的幺蛾子。
他目光扫过通道尽头亮着灯的自助贩卖区，那里有卖饮料零食，甚至…宠物粮？一个计划瞬间成型。他整理了一下西装（尽量抚平褶皱），走向贩卖机，脸上挂起一丝程式化的疲惫，像是个加班到深夜只想给家里宠物买点口粮的普通员工。
贩卖机屏幕亮着。秦瞳快速浏览，果然在最角落找到了“啮齿类营养补充剂（试用装）”。他选了最贵的一款，声称添加了“信息素诱导成分”的豪华仓鼠粮。扫码支付，贩卖机“哐当”一声，吐出一个印着蜂巢LoGo的银色小袋子。
秦瞳拿起袋子，入手很轻。他捏了捏，里面是真空包装的颗粒粮。他需要找个安静地方拆开检查，或许能混入微型追踪器？他转身，习惯性地想把小袋子塞进自己高级定制西装的**内袋**——那个靠近心脏、最隐秘、也最安全的位置。
就在银色粮袋滑入内袋的瞬间——
“嘀嘀嘀！嘀嘀嘀——！”
一阵尖锐刺耳的蜂鸣警报毫无征兆地在安静的通道里炸响！红色的警示灯在通道顶端疯狂旋转！
秦瞳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通道拐角立刻冲出两名身穿黑色制服、手持安检扫描仪的安全人员，眼神锐利如鹰隼，仪器直指秦瞳！
“站住！别动！你身上携带了未授权的生物信息素制品！请立刻配合检查！”其中一人厉声喝道，扫描仪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秦瞳西装内袋的位置，一个红色的生物信号标记在疯狂闪烁！
生物信息素制品？！秦瞳懵了！他买的只是普通仓鼠粮！难道是…袋子破了？粮里添加的诱导信息素泄露了？触发了蜂巢大楼里无处不在的生物监测传感器？！
他瞬间明白了！陈小乐买的那些加了料的“能量棒”！他刚才在贩卖机前停留、购买的行为，加上此刻内袋泄露的、与“鼠群特工”同源的诱导信息素，在蜂巢的安保AI眼里，简直就是在脑门上写着“我在策划啮齿类生物袭击”！
“我…我只是买了点宠物粮…”秦瞳试图解释，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内袋！拿出来！慢慢来！”安全人员如临大敌，手指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电击器上。
秦瞳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只能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手，探入自己的西装内袋。指尖触碰到那个银色粮袋的瞬间，他感觉袋子上似乎…粘着一点极其微小、湿漉漉、毛茸茸的东西？像是…仓鼠的毛发？还有一点点…花生酱？
他猛地想起金元宝那只油光水滑的小家伙！肯定是它在通风管道里穿梭时蹭在“能量棒”上的！而粘着“能量棒”的微量毛发和油脂，又在他掏粮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蹭到了他的内袋里！
“操！”秦瞳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他被一群仓鼠算计了！栽在了几根鼠毛和花生酱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瞳手腕上那枚伪装成普通腕表的蜂巢加密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弹了出来，来源显示是林柚的应急频道。信息只有一行字，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客服腔调拉满的嘲讽：
＞ **【巢心客服温馨提示】：尊敬的秦瞳先生，您于蜂巢自助贩卖区购买的‘特级蠢货套餐’（含诱导信息素及宠物毛发赠品）已成功触发安保协议。如需退订智障服务，请拔除通讯器电池并原地卧倒。祝您用餐愉快。】**
林柚！她黑进了贩卖机系统？还是入侵了安保警报日志？这女人…秦瞳气得差点吐血，但这条信息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的困境！
拔除电池！原地卧倒！
这是让他主动“缴械”，制造混乱脱身！
秦瞳没有任何犹豫！在两名安全人员扑上来的前一秒，他猛地抽出探入内袋的手，手里攥着的不是粮袋，而是自己手腕上那枚通讯器！他用尽全力，狠狠地将通讯器砸向旁边坚硬的水泥墙壁！
“啪嚓！”
通讯器外壳碎裂，零件飞溅！同时，秦瞳如同被抽掉骨头般，非常“配合”地、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脸朝下，双手抱头，动作标准得像演练过无数遍！
“他自毁了设备！卧倒了！”一名安全人员惊叫。
“控制住他！检查内袋！”另一人立刻扑上，膝盖死死顶住秦瞳的后背，伸手粗暴地探入他的西装内袋。
通道里警报声依旧刺耳，红光闪烁。秦瞳的脸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嘴里尝到了灰尘和血腥味（嘴唇磕破了）。他能感觉到安全人员的手在他内袋里粗暴地翻找，掏出那个银色粮袋，撕开检查…里面只有普通的、散发着奶酪香味的仓鼠粮颗粒。
“报告…只有…宠物粮？”拿着粮袋的安全人员语气充满了困惑和荒谬。
“生物信号消失了…可能是设备误报？”拿着扫描仪的人看着屏幕上消失的红点，也懵了。
秦瞳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心里把陈小乐和他那群毛茸茸的“特工”连同林柚的毒舌客服腔问候了一百遍。但他知道，自己暂时捡回了一条命。代价是：失去了唯一安全的通讯渠道，以及，在蜂巢安保系统里，他恐怕被永久标记为“疑似啮齿类生物武器携带者”了。
***
老K作坊。
陈小乐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六个闪烁的绿色小点正在一张简化的管道地图上缓慢而坚定地移动。其中一个代表金元宝的小点已经抵达了预设的岔路口位置，停了下来。
“元宝就位！开始‘卸货’！”陈小乐兴奋地低呼，仿佛在指挥一场星际战争。
屏幕上，代表元宝的小绿点轻轻“跳动”了一下。很快，一个微弱的、全新的信号源在它附近被激活，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稳定地闪烁着——第一枚微型中继器部署成功！
林柚看着监控屏幕上依旧没有母亲身影的画面，又瞥了一眼旁边另一台电脑上显示的蜂巢大楼内部安保警报日志（某个贩卖机购买记录触发了生物警报，但后续报告为误报），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周默蹲在“放屁虫”旁边，手里拿着一块沾着金元宝油渍的抹布，用力擦着电池触点，嘴里嘀咕：“蠢货套餐…林柚你这客服语录真是越来越毒了…不过，干得漂亮！”
作坊角落里，那袋被秦瞳“精心”购买的、印着蜂巢LoGo的特级仓鼠粮，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散发着廉价的奶酪香气。几只完成首轮任务、凯旋归来的仓鼠特工，正围着陈小乐讨要双倍“能量棒”奖励，对它们无意间引发的蜂巢内部警报风波，毫不知情。
鼠道虽小，亦可通天。尤其是当这群“微型运输队”的领队，是一只名叫金元宝、皮毛油亮、深藏功与名的仓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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