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推开房门时，一团黑影突然朝自己倒开。
“方小宝？”李莲花惊讶地唤道，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
方多病红着眼抱着膝盖蹲在那里，发丝和衣角都沾着露水，显然已经待了许久。
他听到声音后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在看清李莲花面容的那瞬间，像被烫到一般跳了起来。
“李莲花……我、我……”他踉跄后退两步，眼神慌乱地游移着，最终转身就跑。
“哎！等等！跑什么啊？”李莲花伸手想拦，却只抓到一缕飘过的衣角。他困惑地望着方多病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山间清晨的薄雾很快吞噬了那道身影。
“这孩子……”李莲花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晨风拂过，他忽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是方多病落下的玉佩，上面还带着体温。
李莲花弯腰拾起玉佩，眉头微蹙。这玉佩是方多病从不离身的物件，听他说是他家人所赠。如今就这样仓皇落下，实在反常。
“这孩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他轻声自语，将玉佩攥在手心。温润的玉质触感让他想起昨夜分别时，方多病虽然担忧却还算镇定的模样。
一夜之间，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远处传来脚步声，李莲花抬头，看见商隐端着药碗走来。她看见李莲花手中的玉佩，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李神医醒了？”商隐神色如常地行礼，“这是今日的药。”
李莲花接过药碗，却没有立即饮用，而是摩挲着那枚玉佩，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商姑娘，方多病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
“应该是他昨夜没睡好。”商隐打断道，眼神飘向方多病消失的方向，“可能是太担心您的毒。”
李莲花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的回避，却没有追问。他低头饮尽苦涩的药汁，将空碗递还：“多谢。”
商隐接过碗，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李神医，方多病他…可能只是想自己静静……。”
李莲花眸光微动，轻轻颔首：“嗯，我明白了。”
————
练武场边缘，方多病疯狂地挥舞着尔雅剑，招式凌乱而凶狠，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
“你这样练剑，只会伤到自己。”
商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方多病手中长剑一顿，却没有回头。
“商隐，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昨晚让我看到那些。”
商隐沉默了片刻，走到他身侧：“我确实想找单孤刀留下的线索，但没想到会……”
“没想到会看到我舅舅恨李相夷的证据？”方多病冷笑一声，终于转过身来，眼中满是血丝，“那些被毁掉的礼物，那些刻在木箱底的名字…每一道划痕都那么深……”
商隐看着眼前这个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青年，心中泛起一丝愧疚：“方多病，我……”
“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听着舅舅和李相夷的故事长大吗？”方多病打断她，声音颤抖，“他对我说李相夷是天纵奇才，是江湖上最耀眼的存在…他说这些话时，眼里明明带着骄傲……”
商隐轻叹一声：“人心复杂，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爱是恨。”
方多病猛地将剑插在地上：“可那是李莲花啊！是待他如亲兄弟的李相夷！”他声音哽咽，“如果连这样的情谊都能生出恨意，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相信？”
商隐看着情绪激动的方多病，一时无言。
晨风吹过，带起几片落叶，飘落在两人之间。
“那你打算如何，告诉李神医吗？”她最终问道。
方多病痛苦地闭上眼：“我不知道……”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那么敬重我舅舅，如果知道真相……”
“方多病。”商隐突然正色道，“无论单孤刀怎么想，李莲花对你的好都是真的。别让过去的阴影毁了现在的光。”
方多病睁开眼，看着这个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女子此刻眼中的关切，心中翻涌的情绪稍稍平复。
“我……我会去找他。”他深吸一口气，拔出地上的剑，“至少...要把玉佩拿回来。”
————
李莲花站在回廊下，晨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思绪飘远。方多病那慌乱的眼神、逃避的姿态，都让他心中不安。
“李莲花！”
熟悉的声音传来，李莲花抬头，看见方多病站在不远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这么着急干什么？你的玉佩。”李莲花微笑着举起手中的物件，“这么重要的东西，下次可别再……”
话未说完，方多病突然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青年人的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方小宝？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李莲花愣住了，手中的玉佩差点掉落。
“对不起……”方多病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我...我刚刚...”
李莲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我们方少侠怎么还哭鼻子了？没事，我在这里。”
方多病松开手，眼眶通红。他看着李莲花平静温和的眼睛，那些关于单孤刀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
“李莲花……你…你和单孤刀关系真的很好吗？”
李莲花看着面前吸着鼻子哽咽开口的方多病，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从袖中拿出手帕递给他，“自然，我和师兄幼时便一起长大，怎么突然问这些？而且师兄是你的舅舅，你注意礼貌，不可直呼大名。”
李莲花说完，方多病的眼神更加黯淡，他沉默着放纵自己将脸埋在手帕中，逃避现实。
李莲花的毒还未解，李姐姐还特意交代过不要让他情绪再有太大起伏，可他又觉得李莲花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要是李姐姐在就好了……”方多病嘟嘟囔囔的声音从帕子里传出来，李莲花皱了皱眉，还是没听清。
“方小宝，你是不是昨夜和商姑娘……”
“没！没有……”
李莲花的话还没说完，方多病就下意识的反驳。
李莲花一脸了然的看着他，轻咳了两声，还是接着委婉劝慰，“没事，你打不过商姑娘也是正常的，商姑娘确实是很有天赋的武学奇才，但你也不差……”
方多病一脸懵逼的听着李莲花的劝慰，本能的想反驳，但是又被强咽回去，“是…是吗……哈哈，我先洗漱去了。”
方多病说完就一溜烟的离开，头也没回，所以没看到李莲花若有所思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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