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没有立即回应天工之灵,而是拍了拍青鸢。
“去静室稳固心神,今日所见,对你道心冲击过大,若不及时梳理,会留下心魔。”
他的话语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青鸢娇躯微微一颤,从那份痴迷中回过神来,她看着凌霄那张依旧古井无波的侧脸,心中涌起一丝失落。
她想留下,想继续待在陛下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好。
但她也清楚,自己与陛下的差距,已经大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
今日的三场征途,她除了作为一个看客,作为一个需要被庇护的累赘,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再留下,只会是陛下的拖累。
“是,陛下。”
她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礼,将所有的不舍与依恋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缓缓退出了寝殿。
大殿之内,重归寂静。
凌霄在椅子上坐下,双目缓缓闭合。
识海之内,风起云涌。
那枚已经组合了大半的创世之钥,此刻正悬浮于识海中央。
三股截然不同,却又隐隐相连的大道洪流,正在它的周围盘旋、交织、碰撞!
寂灭,生蕴,轮回。
这三种构成世界最基本的至高法则,此刻在他的识海之中,开始尝试着初步的融合。
寂灭的尽头,是生蕴的起点。
生蕴的繁华,终将归于轮回。
轮回的终点,又开启了新的寂灭。
一个模糊却又无比宏大的世界循环构想,在凌霄的心中缓缓成型。
创世之钥的虚影,在这三股力量的交融之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仿佛随时都会从虚幻化为真实。
【主人,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凌霄从那玄奥的感悟中抽离出来,神念沉静如水。
“说具体点,怎么消失的?”
【不是简单的隐匿气息或者用秘法遮蔽天机。】
天工之灵在凌霄的识海中构建出一幅动态的星图。
【那个天外邪魔,他吞噬了苏尘,又融合了楚休的残魂,他不仅仅是夺舍,更像是一次彻底的格式化重组!】
【他把苏尘和楚休这两个不同时代的天命之子的气运,全部当成了养料喂给了自己。】
【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天外邪魔’,从玄风界的本源法则层面上看,他就是那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天命之子!一个融合了两个时代气运的完美‘土着’!】
天工之灵的分析,冷静而残酷。
【之前我们还能通过他身上的‘外来者’气息锁定他,但现在……】
【他与玄风界的气运彻底绑定,因果线已经完全融入了那个世界的天道循环之中,我们的所有锁定手段,全部失效了!】
凌霄听着天工之灵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一个能从虚无之都那种地方逃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简单。
对方显然也清楚自己“外来者”的身份是最大的破绽,所以一有机会便立刻洗白了自己的身份。
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之前那邪魔是入侵者,鸿蒙诸天界的世界意志会本能地排斥他。
可现在,对方摇身一变,成了玄风界那个小世界的“亲儿子”。
凌霄再去杀他,就等于是要去干掉一个世界的天命主角。
届时,他要面对的,将不仅仅是那个邪魔本身,更是整个玄风界世界意志的疯狂反噬!
曾经的他并非界主,所以杀天骄、夺气运算是良性竞争。
可现在他是界主,再去击杀和一界气运关联的天命之子……
难度,何止提升了十倍。
“有点意思。”
他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神念瞬间传出。
片刻之后,一身戎装的李牧快步走入大殿,单膝跪地。
“参见陛下!”
“传令下去,即日起,神朝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凌霄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朕要离开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神朝内外,但凡有任何心怀不轨的异动,无论是谁,无论什么身份,无需上报,格杀勿论!”
他特意加重了“无论是谁”四个字。
那三枚纪元残片的融入,不仅让他的创世之钥更加完整,也让鸿蒙诸天界那道世界裂隙上的“道锁”变得更加坚固。
这种变化,还不知道会迎来多少潜藏着的老妖怪。
他一走,难保不会有某些活腻了的东西,想跳出来试探一下他的底线。
他需要李牧,去镇压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
“遵命!”
李牧低吼一声,身上爆发出浓烈的杀伐之气。
他不需要问陛下要去哪里,要去多久,他只需要执行命令。
“另外,传朕旨意给钦天阁。”
凌霄屈指一弹,一枚蕴含着他神帝意志的令牌飞到李牧面前。
“命天衍子,替朕推演‘玄风界’一行之吉凶。”
“属下领命!”
李牧接过令牌,起身迅速退出了大殿。
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仅仅半个时辰之后。
一枚古朴的龟甲玉简,便穿透虚空,直接出现在了凌霄的面前。
凌霄伸手接过,神念探入其中。
嗡!
一幅诡异的卦象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那是一条漆黑到看不见任何光芒的绝路,路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巨大石门。
石门之上,用古老的神文烙印着一个猩红的“凶”字!
凶卦?
看来此行还真是得多做些准备了。
还有一枚纪元残片在那苏尘手里,即使是有难度,也是非去不可的。
他随手捏碎了玉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身影一闪,已然消失在寝殿之中。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皇宫深处的一座禁地之内。
这里,是一座刚刚落成的宏伟祭坛。
祭坛通体呈现出深邃的暗金色。
其上烙印的阵纹,比星河还要繁复,比大道还要玄奥,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
为了建造这座能进行超远距离跨世界传送的法阵,几乎掏空了神朝国库里十分之一的珍稀材料。
凌霄负手立于法阵之前,感受着那股撕裂虚空的磅礴伟力。
他没有带任何人。
包括青鸢。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是神王境能够参与的了。
带上她,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自己的软肋。
他挥了挥手,遣散了周围所有负责守卫的甲士。
偌大的禁地之中,只剩下他一人。
他一步步走上祭坛,最终站立在法阵的最中央。
只要他心念一动,这座传送大阵便会瞬间启动,将他送往遥远未知的玄风界。
然而,就在他抬起手,准备注入神力启动法阵的最后一刻。
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想起了天衍子的那个卦象。
一条凶多吉少的路。
如果,自己不走这条路呢?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脸上那份亘古不变的淡漠,悄然融化成玩味的表情。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向天工之灵发出了一道询问。
【你说,如果我把这次传送的落点坐标,让它偏离预定的位置……】
【会不会,直接撞上一些有趣的人,或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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