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尘埃化作一场灰色细雨，缓缓洒落。
这场雨，笼罩了整座凡书城。
每一粒尘埃，都曾是宫殿的瓦砾，基石的碎片，或是作者鲜活的血肉。
此刻，它们无分彼此。
皆归于虚无。
无尽的威压与磅礴的生机尽数被抹平，只剩下亘古长存的虚无。
凡书城周边。
那些潜藏在云端与深渊的法则领域，顿时安静。
所有窥探与试探，都在那座山脉灰飞烟灭的刹那，戛然而止。
他们亲眼目睹了一场神话级的掠食。
一个顶级作者势力，一个传承万古的府邸，就这样沦为祭品。
恐惧，不足以形容众生心绪。
许多自诩强大的作者，此刻都紧闭着双眼。
神魂深处，止不住颤抖。
生怕下一刻，那掠食者的目光便会落在自己身上。
书山塔顶。
凌霄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
他的神魂深处，那股由泰山府重之法则与秩序法则碎片构成的洪流已被彻底消化。
漆黑如深渊的“掠夺”神文之上，多了一道厚重古朴的玄黄色纹路。
那纹路，犹如饕餮巨兽吞噬万物后留下的印记。
纹路显现瞬间。
凌霄感到脚下石塔，乃至整座凡书城，都变得轻盈无比。
仿佛一个念头。
便能将其从大地上抹去，亦或是让它浮空而起，随他意念而动。
【主人！“重”之法则已彻底吸收！“秩序”古神法则碎片已同步解析！】
天工之灵的意念带着亢奋，在凌霄脑海中炸响。
【“掠夺”言律的权柄位阶已突破临界点！】
【对法则的吞噬、解析、转化能力获得指数级跃升！】
【鸿蒙本源转化模型重构完毕！】
【当前转化效率……百分之一！】
【以吞噬同等级作者法则计算，效率暴增一万倍！】
【根据最新模型推演，修复鸿蒙诸天界预计所需时间，已缩短至……四十五年！】
四十五年！
这个数字，让凌霄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彻
短短四十五载，对于神帝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然而，就在此刻。
一道难以名状的意志，自苍穹最高处轰然降临。
它并非神念，也非法则。
它无处不在，又至高无上。
这方世界，似骤然睁眼。
它俯瞰众生，审视着一切不安分的因子。
一瞬间。
整个无尘界所有作者，无论身在何处，无论强弱，都感到自己的言律权柄被强行压制。
一座焚尽万物的火山领域内，熔岩骤然凝固，赤红的火光变得黯淡。
一片生机盎然的精灵之森里，生命古树的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连翠绿的颜色都被抽离。
他们与自身法则的联系，变得迟滞、模糊，甚至短暂中断。
法则，集体休克！
世界被按下暂停键，所有源自法则的力量，尽数被一道更高级别的意志强行冻结。
凌霄亦有感应。
那刚刚融入神魂的“重”之法则，瞬间归于沉寂，犹如被按下了休眠键。
就连“掠夺”神文的运转，也受到一股无形的阻力。
不再那般畅快淋漓。
这是来自世界根源的压制。
这是这方世界的“天道”，终于对他忍无可忍，亲自现身！
他抬起头。
凡书城上空，苍穹骤然凝滞，裂开一道深邃的法则断层。
并非是空间被撕裂。
而是法则之网被打开了一扇门。
一只巨眼缓缓睁开。
它由亿万道流转的法则符文编织。
深邃眼瞳，容纳万千星辰，蕴含世界生灭的轮回。
它没有表情，没有喜怒。
只有纯粹的世界秩序碾压一切。
它的凝视，精准地落在书山之巅，落在凌霄身上。
目光所及，时间放缓数倍。
塔下，那一直狂热敬畏的护书人，在这凝视下，软倒在地，双眼翻白。
若非凌霄一缕意念及时庇护，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神魂本源，他已化作虚无。
面对这份至高无上的威胁，凌霄脸上却毫无波澜。
他甚至觉得，有些意思。
他的“掠夺”神文，在天道意志的压制下，非但没有沉寂，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转动。
它在尝试读取眼前这只“天道之眼”的构成，亿万符文流转的秘密，世界的底层逻辑……
它在评估，这东西，能否吞噬。
凌霄心中玩味更甚。
“天道”本身，不就是这方世界的法则聚合体？
若能吞噬，转化效率岂非登峰造极？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眼神变得炽热，就和曾经他见到那些个天命之子时的样子一样。
天道之眼并未发动攻击，而是发出一道意念，直接在凌霄神魂中响起。
【来，谈判。】
紧接着，天穹之上那只巨大的法则之眼开始收缩。
亿万道符文向着中心汇聚，坍缩。
最终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笔直地照射在书山塔顶。
光芒散尽。
一道纯粹由光凝结的人影出现。
它没有具体的面容，却又包罗万象。
其身形由流转的法则符文构成，看似虚幻，却承载着这个世界的全部重量。
它静静地出现在凌霄对面。
凌霄看向这个不速之客，眉梢微挑。
“原来不是来打架的啊，还以为能尝尝天道的滋味呢。”
他心中闪过一丝可惜，嘴上却只是微微一笑。
他随意一挥手，之前被震碎的石桌与茶具，凭空凝聚成型，恢复如初。
温润的茶壶，晶莹的茶杯，袅袅的热气，仿佛时间在此刻倒流。
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自动斟满，稳稳落在那光人面前的桌案上。
仿佛他不是在面对高高在上的世界意志，而只是在招待一位普通的访客。
他甚至轻瞥了光之人影一眼，那目光分明在说：坐啊，别傻站着。
光之人形静静伫立，并没有坐下。
它的声音，是整个世界法则的宏大共鸣。
直接响彻凌霄神魂深处。
“来自异界的道友，你该结束了。”
光之人形顿了顿，似乎在等待凌霄消化这句话，等待他表现出应有的敬畏和不安。
然而凌霄只是慢悠悠地端起自己的茶杯，轻抿一口。
随后，它继续用那毫无波澜的共鸣宣告，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出你的价码，然后，离开我的世界。”
说完，整个凡书城乃至无尘界，都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无数法则都停滞了运转，等待着凌霄的答复。
这是天道的最终通牒，也是它能给出的最大“善意”。
凌霄放下茶杯，眼神深邃，嘴角玩味。
他看着那尊光之人形，忽然轻笑一声。
“该结束了？”
他重复着天道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锋芒。
“不，我觉得这才刚刚开始。”
他微微倾身，宛如智者分享秘密，轻声问道：
“至于价码……你觉得，这整个世界，配得上我离开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春雷在天道意志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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