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手刚从剑穗上收回,指尖还残留着冰融后的湿意。他盯着那根垂落的青丝,里面那点蓝光已经消失。风停了,四周安静得像是被冻住。
就在这时,冰棺顶端的银簪突然一震。
它自己飞了起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直冲江尘心口。他侧身避让,左手立刻结印,掌心窜出一团玄灵火。火焰撞上银簪,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簪子在空中顿了一下,却没有坠落。
江尘后退三步,右手摸向腰间瓷瓶。
他知道这东西不对劲。刚才在记忆碎片里,它只是静静躺在冰面上,可现在它会动,还会攻击。他拔出一瓶“凝神散”,指腹一弹,粉末洒向银簪。药粉碰到彼岸花纹路的瞬间,那纹路像是活了一样,微微扭曲起来。
银簪猛地一颤,往旁边偏移了几寸。
江尘喘了口气,站稳脚跟。他没再追击,而是盯着那支簪子缓缓下落,插进地面。可就在它触地的一刻,整块石砖开始泛红,一道道裂纹从簪身向外蔓延,像蛛网般爬满周围五丈之地。
他认得这种阵法痕迹。
小时候在药王谷禁书阁翻到过一页残图,上面画的就是这类古阵,叫“血引门”。说是用至亲之血开启空间通道,通往埋骨之地。他当时不信,觉得是胡编乱造。现在看来,那页纸早就被人撕去大半,剩下的也只是诱饵。
他抬手想用玄灵火烧阵眼。
火舌刚碰上符文,就被吸了进去。不是熄灭,而是被吞掉。阵图转得更快,红光越来越亮。江尘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双眼之上。金瞳瞬间清明,终于看清阵法核心——就在银簪内部,藏着一枚极小的血符,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跳动。
他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陷阱。这是冲着他来的。从茶摊歌谣开始,到孩童传唱,再到白螭现身、苏蘅被封,每一步都在把他往这里推。而这一支簪子,就是钥匙。
可惜他已经来不及阻止。
脚下地面轰然塌陷,裂缝张开如巨口。他身体失重,和碎石一起往下坠。最后一眼,他看见那个一直站在远处的黑袍人走上冰棺边缘。那人没动手,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掉进深渊。
下坠的过程比想象中长。
空气变得厚重,耳边听不到风声,连呼吸都像被压住。江尘把七只瓷瓶逐一捏碎,毒雾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薄障。不同属性的毒气相互碰撞,产生微弱浮力,减缓了坠势。他借着这点缓冲,在空中调整姿势,准备落地时翻滚卸力。
不知过了多久,脚底终于触到实地。
他顺势前滚两圈,膝盖擦过粗糙的石面,停下后立刻抬头。
眼前是一条笔直的甬道,两侧墙壁刻满血色符文,排列方式与药王谷地窖最深处的封印墙一模一样。那些符号他认得,是记载毒方时用来标记禁忌级别的暗记。他曾亲手写过无数次。
鼻端飘来一股气味。
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陈年灰烬的味道。这气息他太熟悉了。那是他七岁那年,在静室里炼出第一味毒粉时的味道。师父说那叫“蚀骨引”,后来整个药王谷都被这种味道浸透,直到大火烧毁一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左手指尖还在流血,是从被银簪碎片划破的地方渗出来的。血滴落在地面,竟顺着一道符文凹槽缓缓流动,最后汇入墙角一个小小的凹坑。那里原本空无一物,可在血液注入后,浮现出半个莲花图案。
和他掌心的那个,完全一致。
江尘站起身,脚步很轻。他沿着甬道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符文间隙。越往里,药香味越浓。尽头有座石台,上面立着一块残碑,表面布满裂痕,但还能辨认出几个字:“玄阴归位”。
他还没靠近,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那个黑袍人已经站在入口处。对方没有戴面具,脸上覆着半边青铜片,只露出下半张脸。江尘盯着那人的下巴,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右嘴角有一道细疤,不长,但很深。他记得这道疤。十年前,他在一本旧册子里见过一张画像,是合欢宗一位女丹师的遗容。那人死于炼丹失败,据说心脉尽断,眼睛也被剜去一只。而那本册子,是他从药王谷废墟里扒出来的时候,夹在一堆焦纸上。
黑袍人抬起手,慢慢触向脸上的面具。
咔嚓一声,青铜碎裂,掉落地上。
下颌线条清晰,皮肤苍白,嘴唇紧抿。虽然五官不像,可那股神韵,尤其是眉梢微动时的弧度,和画像上的人几乎一样。更关键的是,她身上散发的药香,和刚才那批“蚀骨引”同源。
江尘开口:“你是谁?”
对方没回答。她只是抬起眼,目光落在他左腕的位置。那里袖子有些松动,露出一点莲花刺青的边缘。她的手指忽然抽了一下,像是想碰又不敢碰。
江尘不动。
他等她说什么,哪怕是假话也好。可她只是站着,像在等一个信号。
几息之后,她终于抬手,指向石台后面的另一条岔路。那手势很轻,却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意思。
江尘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岔道走去。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
袖子里还有最后一片银簪的残片,刚才掉落时顺手捡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断口处有些奇怪的纹路,像是人为刻上去的。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碎屑落下,露出底下一行极小的字:
“若见此簪,速焚其身。”
字迹很旧,墨色发黑,像是很多年前就写好了。
他把碎片收好,继续往前。
甬道越来越窄,两侧的符文也开始变化,不再是单纯的禁制标记,而是夹杂了一些人名。他扫了一眼,看到了“萧沉渊”三个字,也看到了“白璃”,但在“江尘”这个名字下面,被人用刀狠狠划了一道,深可见石。
前方传来水声。
滴答,滴答,像是钟摆计时。江尘放慢脚步,贴着墙边前进。转过最后一个弯,他看到了一间开阔的墓室。中央摆着一口石棺,四角燃着幽蓝的灯。灯油不是寻常材料,而是混着灰白色的粉末——他认得那种粉,是他当年留在药王谷的最后一罐毒药残渣。
黑袍人这时也跟了进来,站在门口没再往前。
江尘一步步走向石棺。
他知道这里面不会有尸体。这种地方,放的从来都不是死人。他伸手按在棺盖边缘,用力一推。
棺盖滑开半尺,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里面果然没有人。只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藏青弟子服,和他现在穿的一模一样。衣服上面放着一个小瓷瓶,瓶身没有任何标签。
他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到瓶身,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黑袍人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紧紧掐住自己喉咙。她的脸开始发青,嘴角溢出血沫,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往外冲。
江尘立刻后退两步。
下一秒,她抬起头,眼神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克制的沉默,而是充满恨意,仿佛盯着一个背叛者。
她张开嘴,声音沙哑:“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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