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溟滩带着沈缘，穿过主殿后那条漫长而幽暗的通道。
一路上，悬空灯盏的火光闪烁不定。
他们来到一座离主殿较远的宫殿前。
那建筑的轮廓如同野兽的脊骨，层叠交错，半掩在昏灰色的雾气中。殿门两侧的石雕刻着数不清的魂面，表情扭曲、空洞，仿佛正凝视着来客。
林溟滩停下脚步，转头对沈缘说道：“这里——是狩魂宗弟子们的修炼所。”
沈缘抬头看了看那宫殿，心想这地方挺气派，穹顶高，气势足，可怎么看都小了点。
沈缘说道：“昨天听人说狩魂宗的弟子加起来超过五千，这点地方挤不下吧。”
林溟滩轻笑，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推开殿门。
门后空无一人。
没有修炼声，没有气息波动。
大殿中央空荡荡的，只剩一座孤零零的讲台立在中央，像是祭坛，又像讲台。
“人呢？”沈缘挑眉道：“今天放假？”
林溟滩摇头，语气沉静道：“小帅，我们狩魂宗的弟子从来没有休息这种概念。”
说罢，她抬起手，轻轻按在讲台中央的一个暗纹上。
嗡——
整个大殿地面轻颤，随后传来一阵低沉的机关声。
中间区域的地砖裂开，缓缓下沉，露出一个巨大的黑洞。那黑洞内泛着淡青光，如同一张口，正张着嘴吞噬空气。
沈缘心里吐槽道：怎么到哪儿都有地下通道，这宗门的建筑师是不是有隧道情结？
“来吧，小帅。”林溟滩漂浮而起，语气淡然道：“弟子们都在下面修炼。”
——
他们一前一后飘入洞口，下降的时间出奇地长。
下方是无边的黑暗，唯有浓郁灵气的流动在四面回荡，很能明显感知到灵气比上面高得多。
当他们终于抵达最底层时，眼前的景象让沈缘微微眯起了眼。
那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穹窿，直径恐怕有数千丈。
空气沉重得像液体，灵气浓度高到几乎能凝成雾。
而在这无尽的雾中——数以千计的魂修盘坐在地，排列整齐，密密麻麻，像一片人形的灵植园。
空气中弥漫着灵气的低鸣与压抑的窒息感。
沈缘心数下有近6千名魂修，均为金丹期！
沈缘心想不愧是千年以上的老牌魂修收容宗门，整个天蓝星的幽魂都在这里才能有这种规模了吧。
沈缘缓缓说道：“内门与外门都是在同一个环境修炼吗？”
林溟滩漂浮在半空，目光俯瞰着下方那些安静汲取灵气修炼的弟子们。
“小帅，我们狩魂宗内外门弟子与外界不一样。”她的声音在穹顶回荡。
她伸出手指着那一片无声修炼的魂修道：“所有弟子一视同仁，同样的灵气。”
“唯一的差别是——”
她顿了顿，眼神在灰雾间闪光。
“外门弟子，是预备弟子，每50年考核一次。修炼考核达不到标准，就会被炼化进万魂幡。”
“内门弟子是正式弟子，但也不是高枕无忧，每200年考核一遍，考核失败，就会退回外门。依然会被淘汰。”
林溟滩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讲一件天经地义的小事。
“所以，祂们不需要休息。”
“祂们只需要不停地修炼。”
沈缘环顾那密密麻麻、仿佛蚁群般的魂修修炼场，嘴角一挑，声音淡得像风掠过灰尘。
“人多就使劲造啊。”
他的语气轻飘，却像石子落入死水，泛起一圈细微却冰冷的波纹。
林溟滩听得出那句里的嘲讽。她不怒，反而笑着，语气温柔道：“小帅，你刚成魂修，修为又高，自然不了解基层魂修的艰难。”
她缓缓走在魂修群之间。
“魂修的修炼效率，比生前慢上数倍。若不这样拼命修炼，他们根本没有‘再飞升’的可能。”
林溟滩转过身来，目光微冷道：“你知道修真界的那个传言吧？——百年后彻底失去飞升的机会。整个世界也会随之崩坏。”
林溟滩的语气变得低沉，像是说着某种天启。
“我跟你说，那不是谣言。千年来，世界秩序与坏境的衰竭我都看在眼里。肉眼可见地在崩坏。”
她顿了顿，轻叹一口气道：“我心疼这些低修为的弟子们。祂们若做不到提升，那还不如被炼化进万魂幡中——”
“至少，若遇到有资格飞升的修士，还能蹭飞升。”
那一瞬，她脸上露出的神情是圣洁的。
眼底是慈悲的光，嘴角是救世的笑。
像一位在祭坛前替众生祈祷的圣人。
沈缘在一旁面无表情，心里却暗骂：说得跟真的一样。世界崩坏不都是你们这些上位者整出来的吗？
林溟滩继续娓娓道来。
“况且，狩魂宗这么多魂修，消耗的资源也极其惊人。”
她语气忽然变得轻快，像在谈生意：“炼化祂们，卖掉换取元石。获得的资源，让我......让我们狩魂宗拥有更庞大的灵气储量，更优越的修炼环境，一举两得。”
沈缘吐槽道：“你刚才想说的，是让你更好的修炼环境，对吧？”
林溟滩目光轻斜，眼神有几分戏谑。
她用神识传音，声音柔滑道：“心知肚明就好，说出来影响不好嘛。”
“更具体地说——是让我们两个拥有最好的修炼环境。塔楼地下的灵气浓度，与主殿一样都是整个宗门的极点。”
她说得理所当然，没有一丝愧意。
沈缘淡淡应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林溟滩察觉他语气平平，略有敷衍。于是顺势转沈缘喜欢的话题。
“小帅你不是对炼化魂修挺感兴趣的吗？”
“去挑吧。看上那个都可以。”
沈缘果然抬起了眉，眼中浮出一丝兴味。
“现在她们都在修炼，打扰她们不太好吧？”
林溟滩笑了，笑意明亮，却让人莫名发冷。
“这些魂修能被你炼化，才是她们最大的荣幸。”
林溟滩转向那密密麻麻的魂修群，声音一转变得平淡而威严。
“这位是小帅太上长老，你们都要听从他的命令。”
“是！”
数千名魂修同时应声。
林溟滩语气带一丝揶揄道：“如果不是局势紧张，除了你，其他长老都在城门检查，我就让祂们帮你了。”
沈缘淡笑道：“我喜欢自己挑。”
林溟滩点头，语气自然道：“行。你慢慢挑吧，我先回主殿修炼。”
她话音微顿，又补上一句：“你炼化完，别忘了修炼。如果在沈缘来之前，你能先提升到化神，那就更好了。”
说罢，她身形微颤，化作一缕淡光飘离。
那光穿过阴暗的穹顶，在空中一闪即逝，只留下殿中寂静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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