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以后，雪苍穹与雪天涯踏入后殿。
鎏金烛台映得雪苍穹眉头深锁，他率先开口：\"真要如此？\"
雪天涯蟒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沉声道：\"雪月帝国早已病入骨髓，唯有狠下心来刮骨疗毒，帝国才有希望。\"
雪苍穹缓缓点头，眸中掠过一丝忧虑：\"但愿如此。只是林烬真能无声无息完成此事？\"
\"能。\"雪天涯语气笃定，\"臣看不透他，三位老祖亦看不透。
但他嫉恶如仇的性子有目共睹，正因如此，三位老祖才会选中他，荡尽这些大奸大恶之徒。\"
雪苍穹微微颔首，未再多言。
与此同时，退朝的大臣们三五成群聚在茶楼酒肆。
有人开怀大笑，举杯相庆。
有人双眉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
\"王大人，你说此事是江湖高人所为，还是皇室......\"李侍郎压低声音，酒杯在掌心转得飞快。
王尚书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看陛下今日态度，似是有所知情。
可失踪者中，皇室宗亲也不在少数。
七公主、暮王......这些人就算有罪，谁敢动？\"
\"或许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那三位......\"张御史突然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面色凝重。一位老臣颤抖着端起茶盏：\"莫不是三位老祖出手？
听说他们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早年便常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锄奸去贼。当年三王谋逆案，就是他们暗中出手平乱......\"
\"极有可能！若真是他们，咱们恐怕......\"
李侍郎的酒杯\"当啷\"掉在地上，酒水溅湿了锦缎靴面。
他却浑然不觉，脸色惨白如纸，\"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上个月还强抢民女......\"
\"嘘！\"王尚书猛地按住他的嘴，\"隔墙有耳！\"
雅间陷入死寂，唯有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
突然，张御史拍案而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请罪！\"
\"请罪？\"李侍郎像看疯子般看着他，\"当年礼部尚书不过啥了几个平民。
被御史台参了一本，结果全家流放！咱们这些人......\"他声音越来越低，\"哪一个是干净的？\"
老臣叹了口气：\"依老夫看，此事透着蹊跷。
失踪的都是实权人物，就算有罪，也不会如此冒失的处置吧，除非......\"
他欲言又止，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摔碗声。
众人一惊，王尚书快步走到窗边，只见街道上几个百姓围在一起议论：\"听说了吗？宰相嫡子的消失了......\"
\"作孽啊！那纨绔子弟早就该死！\"
\"听说七公主府里，还养着十几个男童......\"
咒骂声飘进雅间，众大臣面面相觑，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李侍郎突然抓住王尚书的袖子：\"王兄，你与天王私交甚好，能不能......\"
\"住口！\"王尚书甩开他的手，\"这种话也敢说？你嫌命长了？\"他来回踱步，衣袍下的双腿微微发颤。
\"如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看看陛下的态度了，陛下想来仁慈，或许会放我们一马。”
雅间再次陷入沉默。
许久，老臣颤巍巍起身：\"诸位，老夫先行一步。家中还有些......旧物需要处理。\"
\"我也告辞。\"
\"改日再叙......\"
转眼间，众人作鸟兽散。
王尚书站在窗边，望着街道上匆匆离去的同僚，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后殿内，雪苍穹与雪天涯正执黑白子对弈。棋盘上局势胶着，恰似如今的朝局。
\"禀陛下，王大人、杨大人、孙大人……求见。\"内侍在殿外禀道。
\"宣。\"雪苍穹落子的手微微一顿。
雪天涯看向雪苍穹，语气郑重：\"陛下可不能手软，三位老祖和那位的决心......\"
\"朕心中有数。\"雪苍穹神色莫测。
一众重臣跪伏在地，涕泪横流，不停磕头：\"陛下，臣有罪！臣有罪啊！\"
雪苍穹目光扫过众人，淡淡开口：\"爱卿所犯何罪？\"
重臣抬起头，脸上满是悔恨与惶恐，声音颤抖着说道。
\"陛下，臣平日里对自己要求不严，家中子弟也疏于管教，做出了一些有违道德纲常之事，如今想来实在是罪该万死。
臣今日来，是想向陛下请罪，也恳请陛下能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其他大臣也纷纷磕头附和：\"陛下，臣等也有疏忽之责，愿听从陛下吩咐，为帝国效力，以弥补过错。\"
雪苍穹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缓缓开口。
\"朕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帝国积弊已久，你们中有些人难免会犯下过错。
但朕念在你们也曾为帝国出过力，只要真心悔过，朕可以既往不咎。\"
\"谢陛下隆恩！\"众大臣齐声道。
雪苍穹接着道：\"不过从今往后，你们务必严格约束自己和家人，恪守本分，若再有人敢胡作非为，朕定不轻饶！\"
\"臣等遵旨！\"
这时，王大人壮着胆子说道：\"陛下，关于那些离奇消失之人，臣等也有所猜测。
若真如传言所说，是三位老祖所为，那我们这些有过不当行为的人，心中实在惶恐。
陛下能否想个办法，劝说一下三位老祖，给我们一个机会？\"
雪苍穹看了看雪天涯，雪天涯微微点头。
雪苍穹便说道：\"朕刚刚和天王已经问过三位老祖，此事并非三位老祖暗中出手。\"
雪苍穹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面庞，指尖轻轻叩击着棋盘边缘。
重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丝丝。
\"不过诸位也莫要心存侥幸，天行有常，报应不爽。
或许那些消失的罪人，是在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了。\"
他话音顿住，棋子重重落在棋盘天元。
\"朕既已允诺既往不咎，便不会出尔反尔，皇室不会对众位出手的。
但从今日起，御史台将彻查百官言行，若再有人敢触律法底线......\"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重臣们额头冷汗涔涔。
雪天涯适时上前半步，蟒袍猎猎作响：\"陛下仁德，诸位应当珍惜，若想心安，唯有奉公守法。\"
王大人颤巍巍抬起头：\"陛下圣明！臣等定当以身作则，整肃家风。
只是...只是市井传言沸沸扬扬，说有神秘高人夜审贪官，臣担心...\"
\"担心民心不稳？\"雪苍穹忽而轻笑，眼中闪过寒芒，\"朕可是听说百姓都在拍手称庆。\"
雪苍穹起身踱步，玄色龙袍拖曳出冷硬的弧度：\"当务之急，是将失踪者的事务妥善处置。
王大人，你牵头成立善后司，将他们的罪证整理成册，三日后呈于朕览，然后公告天下。\"
\"臣遵旨！\"王大人浑身一震，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待重臣们退下，雪苍穹望着棋盘上厮杀的黑白子，忽然问道：\"你觉得，这些人可信吗？\"
雪天涯凝视棋盘良久，拈起白子落在边角：\"可信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他们开始自危，便会互相掣肘。\"
他抬眼望向皇帝，\"正如这棋局，弃子未必不能盘活全局，且看今晚吧。\"
雪苍穹摩挲着棋子，若有所思。
窗外，乌云渐渐聚拢，一场暴雨似乎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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