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玄鸟”计划所有核心成员的“大脑”与“心脏”汇合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激动、亢奋，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名为“焦虑”的复杂情绪。
“玄鸟-01”号验证机的地面悬浮测试，成功了。
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技术验证，它代表着人类对物理规则的认知，被撕开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它代表着，那些曾经只存在于科幻小说中的场景，已经，成为了活生生的现实。
整个团队，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林向东教授，甚至冲过来，给了高斯宇一个熊抱，把他那花白的头发，蹭得乱七八糟。 王建国院士，老泪纵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叶晴则用她特有的方式，将“望舒”AI的庆祝程序，在整个机库的公共屏幕上，播放了一场炫目的虚拟烟花秀。
就在这片欢腾的气氛中，高斯宇，站了出来。
他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的目光，依旧深邃而冷静，仿佛已经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各位。” 他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议室，瞬间让喧闹的气氛，稍微平复了一些。
“‘玄鸟-01’号的地面悬浮测试，完美成功。 这只是一个开始。 ”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也更加坚定。
“根据计划，一周之后，我们将进行‘玄鸟’的第一次…… 大气的层内试飞！ ”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嗡——”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被瞬间点燃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到了高斯宇的身上。
一周后？
试飞？
这三个词，对于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都感觉像是天方夜谭。
特别是，那些来自传统军工体系、有着几十年甚至大半辈子都在与“飞机”打交道的、老一辈专家们。
他们的脸上，瞬间，涌起了一股，难以置信的、混合着震惊、担忧、以及……某种程度的愤怒的情绪。
李振国总设计师，这位在龙国航空工业界，拥有着绝对权威的泰山北斗，第一个，从他的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高校长！”他的声音，洪亮而又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的坚决，“我……我绝对，反对！我绝对，反对这个决定！”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想寻求一些支持，然后，用一种近乎咆哮的、带着深深忧虑的语气，向高斯宇陈词：
“我承认，您和您的团队，在反重力引擎和可编程记忆金属方面，取得了我们难以想象的、惊人的突破！今天‘玄鸟’的悬浮，更是，颠覆了我的认知！”
“但是！您不能如此……如此，草率地、冒进地，违背了，科学的、基本的、颠扑不破的规律！”
“任何一款新飞机，从地面测试，到第一次试飞，中间，都需要经过数个月，甚至数年的时间！需要进行，详尽的、严谨的、一步也不能少的——静力试验！材料疲劳试验！全系统地面联调！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我们现在对这些全新的技术，对反重力引擎的能量输出稳定性，对‘赫尔墨斯’记忆金属在高G力下的变形极限，我们，还处在，刚刚起步的、如同婴儿一般的认知阶段！”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进行大气的层内试飞，这……这简直是对国家财产、对我们所有人，上百位顶尖专家、数千名科研人员，数十年心血的……极度的、不负责任的、甚至是，愚蠢的亵渎！”
“我恳请您，高校长，收回成命！让我们，至少，给他几个月的时间，让他，按照最严谨的科学流程，走完必要的每一个步骤！”
李振国的这番话，如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让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在场那些，来自传统军工体系的老专家们，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李总师说的对！科研，来不得半点虚假！”
“一次悬浮成功，不代表就能飞！我们必须谨慎！”
“高校长的想法，太激进了！这是拿国家的未来在冒险！”
他们觉得，高斯宇，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高校长”，虽然在理论上创造了奇迹，但在工程实践上，却显得太过“狂妄”和“冒进”。
他们坚信，任何伟大的工程，都必须遵循严谨的、循序渐进的、一步一个脚印的科学流程。
高斯宇，没有生气。
他依然是那般平静，甚至，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在看一个，有些可爱，又有些固执的孩子的微笑。
他耐心地，听完了李振国总设计师的慷慨陈词。
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平淡，却又带着一种，直指本质的力量。
“李总师，我非常理解，也非常尊重您，以及在场所有前辈，对科学的严谨态度，和对国家财产的责任感。”
“您说的，所有这些完整的、严谨的、必须经过的步骤……”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李振国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
“……请问，它们，是基于，怎样的技术体系，建立起来的？”
李振国愣了一下。
他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茫然。
“基于？什么基于？当然是……我们现有的、全世界通用的、最先进的航空工业体系啊！”他理所当然地回答，甚至觉得高斯宇的问题有些奇怪。
高斯宇闻言，只是微微，摇了，摇了头。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却又无奈的微笑。
“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回荡。
“我们现在拥有的，不是‘现有的’技术体系。”
“我们拥有的，是全新的、是颠覆性的、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全新的技术体系！”
“李总师，我请问您。”高斯宇的语气，变得有些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比喻的色彩。
“如果，哥伦布当年，在准备远航美洲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的，却是一张……欧洲内陆的地图。”
“您觉得，他能，成功地，找到，那片，他从未见过的新大陆吗？”
“如果他固执地，遵循着，欧洲内陆地图上，那些‘严谨的’、‘合理的’、‘经过验证的’航线和路线，去寻找……美洲，您觉得，他能找到吗？”
“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
“同样的道理，我们现在，就是哥伦布。”
“而我们手中的，是‘反重力’、是‘可编程金属’、是‘量子AI’……这是，一张，全新的、属于‘天空’的、前所未有的、‘新地图’！”
“如果，我们还想用，那张，属于‘陆地’的、旧的、旧地图，去绘制、去规划，我们寻找‘新大陆’的航线……”
“那么，我们，就永远，也找不到，那片，真正属于我们的……新大陆！”
“这不是，冒进，这是……唯一的选择！”
高斯宇的这番“旧地图”理论，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李振国的心中，炸开了锅。
他作为一个，毕生都以严谨、科学、务实为信条的、顶级的军工专家，他觉得自己的专业、他的经验、他毕生的，对科学的敬畏和忠诚，受到了，来自这个年轻人的、赤裸裸的、毫无道理的……侮辱！
“你！”李振国被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身前的合金桌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你这是胡说八道！这根本不是地图的问题！这是科学态度的问题！这是对生命、对国家财产、对无数人心血的……极度的、毫无底线的……不尊重！”
“你太年轻了！你太气盛了！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风险’！什么叫做……‘责任’！”
“你这是在拿我们所有人的心血，拿国家的未来，在赌博！”
“你凭什么！凭什么认为，你那套看不懂的‘新理论’，就一定是对的？就一定比我们几十年经验积累下来的、被实践证明过的东西，要强？”
“你这是在找死！在害人！”
李振国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从之前的紧张，升级到了，一种，近乎于……“公然的对抗”！
针锋相对！
旧的经验，在怒吼。
新的理论，在坚持。
两种截然不同的、甚至是相互排斥的科研理念，在这一刻，如同两头绝世的雄狮，在最神圣的战场上，露出了它们最锋利的爪牙，开始了，最激烈的、无法调和的碰撞！
……
苏沐晴见状，立刻站了出来，她知道，再争下去，只会让矛盾激化，没有任何好处。
“各位，请先冷静一下。”她走到高斯宇和李振国中间，用一种温和但坚定的语气，说道，“今天讨论的时间有限，李总师的顾虑，我们都明白。高校长，您的想法，也确实非常超前。”
“这样，我们先暂时休会，让大家都有时间，回去冷静地思考一下。三天后，我们再就‘玄鸟’的试飞计划，进行一次最终的、正式的投票表决。届时，希望大家，都能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她巧妙地，将一场可能演变成激烈冲突的局面，暂时地，缓和了下来。
高斯宇看着李振国愤怒而又无奈地离去的背影，眼神，深邃而复杂。
他知道，要让这些，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将毕生的经验和荣誉，都压在了“传统流程”上的老专家们，真正地接受，这些完全颠覆了他们认知的“新事物”，光凭一次地面悬浮的成功，和几句“新地图”的理论，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需要，更直观的、更强烈的、更无法辩驳的……证据。
他们需要，看到，那头沉睡的巨兽，真正地，腾飞起来。
他知道，他必须，给他们，一场，无可辩驳的、来自天空的……
一场，伟大到，足以让他们，放下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质疑，所有的……
“旧地图”的……
伟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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