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闷雷般滚过雨后湿润的土地,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呼喝声越来越近,显然不止一人,正朝着她们所在的这片荒坡而来。
沈青禾心脏狂跳,刚脱离绝境的喜悦瞬间被冰冷的危机感取代。她死死捂住小圆的嘴,两人紧贴着洞口内侧冰冷潮湿的土壁,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只盼着这群不速之客只是路过。
然而,事与愿违。
“头儿,这边有脚印!新鲜的!”一个粗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妈的,这鬼地方,刚下过雨,脚印倒是清楚!给老子搜!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崽子躲在这儿!”另一个更加嚣张凶狠的声音吼道。
脚步声开始分散,朝着山坡上搜寻过来。灌木被拨动的哗啦声,石头被踢翻的滚动声,如同催命符般越来越近。
沈青禾的心沉到了谷底。是巡城的兵丁?还是……柳如烟派出来搜寻她“尸体”的人?亦或是……趁镇北王兵败、京城局势动荡而活跃起来的匪类?
无论哪一种,被发现的后果都不堪设想!她们两个弱质女流,浑身狼狈,出现在这荒郊野外,本身就极为可疑,一旦被抓住,下场可想而知!
“姨娘……怎么办……”小圆在极度的恐惧下,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声音细若蚊蚋。
沈青禾脑中飞速转动。退回密道?不行,里面漆黑一片,无异于自寻死路。原地躲藏?洞口虽然被藤蔓遮掩,但对方既然在仔细搜查,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唯一的生路,只有趁对方还未合围,利用地形突围!
她迅速观察了一下洞口外的环境。山坡向下延伸,植被还算茂密,或许可以借着灌木的掩护向山下跑。但山下是官道还是绝路?她一无所知。
赌一把!
“听着,”沈青禾在小圆耳边急速低语,“我数三声,一起往山下跑,不要回头,能跑多快跑多快!分开跑,别管我!”
“不!奴婢要跟着姨娘!”小圆死死抓住她的衣袖。
“听话!分开跑才有机会!快!”沈青禾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已经拨开了距离洞口仅数步之遥的灌木丛!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皮甲、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汉子,手中提着一把鬼头刀。他一眼就看到了洞口蜷缩的两个人影,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狞笑:“嘿!这儿藏着两个小娘皮!兄弟们,找到了!”
“跑!”沈青禾猛地将小圆往旁边一推,自己则朝着另一个方向,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窜了出去!
那汉子没想到她们还敢跑,骂了一句脏话,提刀就追,同时大声呼喝着同伴。
小圆被推得一个踉跄,回头看到沈青禾已经跑远,又有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从侧面围了过来,吓得魂飞魄散,只得咬紧牙关,朝着沈青禾相反的方向,没命地向山下狂奔。
沈青禾不顾一切地在灌木和乱石中奔跑,湿滑的泥地让她几次险些摔倒,荆棘划破了她的衣衫和皮肤,火辣辣地疼。身后的呼喝声和脚步声紧追不舍,如同附骨之疽。
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向前。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体力在飞速消耗,绝望再次攫住了她。
难道刚逃出地底,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外?
就在她力竭速度慢下来的瞬间,身后追兵已然逼近!那领头的汉子狞笑着伸手抓向她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沈青禾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倒,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一抓。她顺势滚入一丛茂密的、带刺的灌木之后。
那汉子收势不及,差点也跟着扑进去,被荆棘扎得嗷嗷叫,气得破口大骂:“小贱人!看你往哪儿跑!”
沈青禾蜷缩在灌木丛后,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她颤抖着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根她一直随身携带的、磨尖了的银簪。
就算是死,也绝不能受辱!
就在那汉子骂骂咧咧,准备绕开灌木丛再次抓捕时——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那汉子伸出的手臂!
“啊!”汉子惨叫一声,鬼头刀“哐当”落地。
紧接着,又是数支箭矢如同长了眼睛般,射向另外几名追兵,箭无虚发,瞬间放倒了三人!
变故突生!
剩下的几名匪徒大惊失色,慌忙寻找掩体,惊恐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只见山坡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十余骑人马。为首之人,一身玄色劲装,并未着甲,面容隐在晨曦的逆光中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一股冷冽肃杀的气息。他手中握着一张大弓,弓弦犹自微微颤动。身后骑士个个眼神锐利,动作矫健,显然都是好手。
那伙匪徒的头目见状,心知遇到了硬茬子,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
玄衣人并未答话,只轻轻一挥手。
他身后的骑士如同猎豹般策马冲出,刀光闪烁,伴随着短促的惨叫,剩下的几名匪徒顷刻间便被解决干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沈青禾躲在灌木丛后,看得心惊肉跳。这群人……是什么来路?手段如此狠辣果决!
匪徒被清除,山坡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以及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那玄衣人策马缓缓走下山坡,停在了沈青禾藏身的灌木丛前。他居高临下,目光似乎穿透了茂密的枝叶,落在了她的身上。
沈青禾紧紧攥着银簪,浑身紧绷,如同惊弓之鸟。
是敌?是友?
玄衣人并未下马,也没有强行拨开灌木。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片刻后,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力量:
“沈姑娘,受惊了。”
他……认识她?!
沈青禾瞳孔骤缩,心中的惊骇达到了顶点!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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