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还指着宫殿深处，嗡鸣未歇。墨渊的指尖却先动了——一滴血顺着剑脊滑下，在空中凝成细线，倒卷回他眉心。
那滴血不是自己的。
是功德金光在识海里烧出来的。
他没睁眼，盘膝坐下，膝盖压着地面发出轻微碎裂声。七窍里残存的金光像溪流般往掌心汇聚，不急不躁，一缕缕渗进系统界面的裂痕。黑雾还在，但不敢扑上来，只在边缘翻滚，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烫到了。
“你们定的规矩。”墨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天雷劈下来的时候，谁给我讲过流程？谁发过入门手册？我连个提示音都没听见。”
金光猛地一涨，裂痕处泛起暖意，像冬天里呵出的第一口白气。
系统界面抖了一下，符文重新排列，不再是死板的黑白流转，而是有了某种……呼吸般的节奏。
虚空中浮现出一道影子，没有实体，只有轮廓模糊的老者身形。它开口时，声音不再带着威压，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以功德洗髓，以意志铸桥……你不是修复，是重写。”
墨渊咧了下嘴，嘴角干裂出血：“老子从头到尾就没想修你们的东西。我只是——”
他顿了顿，掌心金光暴涨，直插系统最深处那枚混沌符文。
“——把自己的命抢回来。”
轰！
整片识海震荡，那枚符文猛然点亮，像是沉寂万年的灯塔突然亮起。属性点自动重组，界面刷新，一行小字浮现：
【混沌之力操控模块·已解锁】
灵汐站在三步外，手指微颤。她刚才想上前扶一把，结果刚踏出半步，就被一股自发形成的金纹护罩弹开，手腕上还留着一圈淡淡灼痕。她没说话，只是把丹药攥得更紧了些。
夜影靠在星移梭残破的舱壁上，面具下的眼神沉了几分。他知道，这不只是绑定完成那么简单——这是反向驯化。就像野狗咬住猎人的刀刃，反过来逼他低头认主。
紫微星使抱着星辰匕首，冷笑还没散去，眉头却皱了起来：“系统认你了，可那光幕还没消。”
话音刚落，墨渊身体猛地一抽。
不是外伤，是体内在变。混沌之力顺着经脉冲刷四肢百骸，每一寸骨头都像被千万根细针穿刺，肌肉纤维一根根断裂又重组。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在下巴凝聚成珠，啪地砸在地上。
“操……”他咬牙吐出一个字，牙缝里全是血沫。
灵汐又要动，夜影抬手拦住她：“别碰他。这是力量适配，外力介入只会让他爆体。”
墨渊确实快撑不住了。但他没叫，也没倒，反而闭着眼，意识沉入识海。
新模块如星图展开，三道分支静静悬浮：
【力源压缩】
【领域模拟】
【技能融合】
他意念轻触第一项。
刹那间，全身肌肉密度骤增，皮肤下泛起金属般的光泽。脚下地面无声龟裂，蛛网状裂痕蔓延三尺。他缓缓睁眼，嘴角扬起一抹疲惫却锋利的笑：“这次，轮到我说‘开始’了。”
紫微星使啧了一声：“你还真能撑。”
墨渊没理他，慢慢站起身，断剑拄地。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团旋转的混沌气流，外围缠绕着淡淡金光，像极了那天雷劫中觉醒的模样，却又截然不同——这一次，是他主动召来的。
“以前它是工具。”他说，“现在是我的一部分。”
他目光扫过三人：“我不靠谁赐名，也不跪谁定规。我的路——我自己走。”
话音落下，系统界面无声闪烁：
【宿主权限等级提升：S级·混沌主宰（暂封）】
灵汐松了口气，终于敢靠近一步。她看着墨渊掌心那团混沌气流，忽然想起什么：“刚才……你识海里的金光，是从哪来的？”
墨渊一顿。
他没说。因为自己也才明白。
那不是慧明老和尚给的，也不是雷劫劈出来的。那是他这些年攒下的——救夜影时那一刀挡下的毒雾，替青阳扛下的蛊虫反噬，母巢里为护众人强行催动系统超载……每一次拼命，每一次选择救人而不是逃命，都在体内沉淀下一缕功德。
原来所谓“不祥”，根本不是灾厄。
是代价。
也是钥匙。
紫微星使忽然抬头：“等等。”
他盯着宫殿前的禁制光幕：“那玩意儿……动了。”
果然，原本静止的光幕正缓缓波动，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中央浮现出一道门形轮廓，门缝微启，隐约有低语传出，听不清内容，却让人心底发毛。
夜影眯起眼：“这不是欢迎仪式。”
墨渊冷笑：“谁指望它欢迎我了？”
他拎起断剑，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龟裂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光幕中的门缝又开了一寸，低语声清晰了些，竟是在重复一句话：
“你准备好承担一切了吗？”
墨渊停下，歪头笑了笑：“承担？老子一路过来，哪天不是在承担？”
他举起断剑，剑尖对准门缝：“要考就考，磨叽个屁。”
光幕猛然一震，门缝骤然扩大，一股吸力传来，仿佛要将人拽进去。
灵汐一把抓住他后衣领：“别冲动！”
墨渊没回头：“我没冲动。我只是——”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把自己拉稳。
“——知道什么叫该来的躲不掉。”
夜影突然出声：“第三考，不会是打。”
紫微星使冷笑：“那还能是啥？答题送积分？”
墨渊深吸一口气，松开灵汐的手，往前再迈一步。
这一步落下，四周寂静无声。
光幕中的门完全打开，里面不是黑暗，而是一片扭曲的记忆碎片——有他小时候被同门围殴的画面，有慧明点化他的瞬间，有夜影倒吊在祭坛上的场景，还有青阳七窍流黑线的惨状……
每一张脸都在看他，每一个画面都在质问：
“值得吗？”
墨渊站在门口，汗水顺着鬓角滑下。
他抬起手，抹了把脸，掌心沾了血、汗和不知何时流下的泪。
然后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
“值不值？”他喃喃道，“你们说呢？”
他迈出最后一步，身影即将没入门内。
断剑还握在手里，剑尖滴下最后一滴血，落在门槛上，嗞地一声化作金光。
门内，无数双眼睛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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