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群卷起的腥风似乎还在洞穴中盘旋,那股浓烈的、混杂着粪便与恐惧的恶臭顽固地粘附在鼻腔深处。
林默站在主厅中央,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舞台追光灯,扫过空旷死寂的巨大空间,最终定格在那些被厚重铁栅栏封死的方形洞口上。
锈迹斑斑的铁条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凝固血液般的暗红,网格之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着比洞穴本身更浓郁的、混合着金属锈蚀与尘埃的陈旧气息,仿佛某种巨兽沉睡的咽喉。
“未知区域……”
林默低语,指尖拂过冰冷粗糙、布满湿滑苔藓的岩壁。
前世关于洞内更深处的模糊传闻在脑中翻腾——仓库?实验室?致命的陷阱?
资源与风险的天平在心头剧烈摇摆。
最终,生存的本能压倒了冒险的冲动。
他现在的力量,孤身一人,装备简陋,不足以撬开这些尘封的潘多拉魔盒。
“清理、加固、水电……基础!必须优先!”
他对自己下达冰冷的指令,声音在空旷中激起微弱回响。
堡垒的核心已确认,但外壳千疮百孔,内部更是危机四伏。
时间,是唯一的敌人。
他转身,不再看那些诱惑与危险并存的铁栅栏,手电光柱坚定地指向蝙蝠群消失的通道——通往生活区和仓库的方向。
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通道入口处堆积如山的蝙蝠粪便,黑褐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几乎淹没了脚踝。
林默从背包侧袋取出一个简易的防毒面具戴上,橡胶边缘紧贴皮肤带来轻微的压迫感。
他拔出开山刀,深吸一口过滤后依然带着陈腐味道的空气,迈步踏入通道。
通道比主厅入口更加狭窄、曲折。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泥沼般的蝙蝠粪便层,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每一步都深陷其中。
两侧岩壁湿滑冰冷,凝结着不明的水珠和灰白色的硝霜。
手电光柱扫过,能看到岩壁上残留着模糊的日文标语和早已锈蚀脱落的电线卡槽。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防毒面具的视野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突然,光柱定格在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
那里,一堆深灰色的、扭曲的金属物半埋在秽物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是枪!
林默瞳孔微缩,快步上前,用刀尖小心地拨开覆盖的污物。
一支三八式步枪的残骸显露出来!木制枪托早已腐朽断裂,只剩下锈迹斑斑、布满凹坑的金属枪身和扭曲的枪管。
旁边,还散落着几个同样锈蚀不堪、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的弹夹,以及几枚黄澄澄、但布满绿色铜锈的子弹。
“武器库……或者曾经的岗哨?”
林默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地捏起一枚子弹。
冰冷的触感传来,铜锈簌簌落下。这些武器早已失去了使用价值,彻底沦为废铁。
但在末世初期,哪怕是一块好钢,都可能救命。
他将几枚相对完好的子弹和那个锈蚀但结构尚存的弹夹收起,塞进背包侧袋。
蚊子腿也是肉。
越往里走,通道渐渐变得干燥一些,蝙蝠粪便的堆积也少了。
手电光柱扫过两侧,开始出现一些人工开凿的石室入口!
厚重的木门早已朽烂坍塌,只剩下门框和散落一地的黑色碎木。
林默走进第一间石室。
光柱照亮了内部:大约二十平米见方,四壁是粗糙的岩石,地面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角落里散落着几张朽烂不堪、几乎看不出原形的行军床铁架。
墙壁上固定着几个同样锈死的铁质储物柜,柜门歪斜敞开,里面空空如也。
角落里,一堆深绿色的、早已霉烂成泥状的织物堆在那里,散发着更浓的霉味。是军服的残骸。
“生活区……”
林默环视四周,前世零星的记忆碎片逐渐清晰。
这里曾挤满了异国的士兵,如今只剩下死寂和腐朽。
他走到一个储物柜前,用撬棍小心地撬开扭曲变形的柜门。
柜底,除了厚厚的灰尘,只有几只早已风干的、不知名昆虫的空壳。
失望?谈不上。这本就在意料之中。
他需要的是空间,是结构,而非这些早已湮灭的遗物。
他仔细检查着石室的岩壁和穹顶,用撬棍的尖端轻轻敲打。
回声沉闷,结构还算稳固,没有明显的裂缝或渗水痕迹。很好。
他一间间石室探查过去。
布局大同小异,都是士兵的营房。
有的里面还残留着锈蚀的铁皮饭盒、扭曲的水壶。
在第五间石室,他有了意外发现——角落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个深棕色的玻璃瓶!
瓶身布满灰尘,但瓶口用蜡密封得异常完好!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小心地捡起一个瓶子,擦去厚厚的灰尘。
瓶身没有标签,但透过深色的玻璃,能看到里面是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他凑近瓶口密封的蜡层,仔细嗅闻。
防毒面具过滤了大部分气味,但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混合着酒精和某种植物苦涩的味道,还是透了过来!
“酒精?或者……医用消毒剂?”
林默眼中精光一闪!
末世中,消毒剂的价值甚至不亚于食物!
他立刻将地上散落的五个瓶子全部小心收进背包。
沉甸甸的,如同收获的黄金。
当探查到第七间、也是通道尽头最大的一间石室时,林默的脚步停住了。
这间石室的门异常厚重,虽已腐朽,但残留的框架和门轴显示出它曾经的不同寻常。
门内空间更大,足有五十平米。靠墙的位置,不是行军床架,而是一排排用砖石和水泥砌筑的、类似大通铺的低矮平台。
平台边缘,还残留着一些锈蚀的铁链扣环!
“禁闭室?还是……囚室?”
林默的眼神冷了下来。
空气似乎比外面更加阴冷沉重。
光柱扫过冰冷的水泥平台和那些锈蚀的锁扣,仿佛能听到半个世纪前绝望的哀嚎。
他压下心头的不适,仔细检查。
结构同样稳固。
这里,或许可以作为未来的主储藏室或工作间。
他退出这间带着压抑气息的石室,目光投向通道更深处。
那里似乎还有空间,但被一堆巨大的、坍塌下来的岩石和泥土堵得严严实实。
“仓库区……被埋了。”
林默心中了然。
前世占据这里的人,也只清理出了生活区和部分通道。
仓库的入口,就在这堆坍塌物之后。现在,他同样无力撼动。
初步勘察结束。
堡垒的“内脏”结构基本清晰:入口通道、主厅、水源、生活区(营房和禁闭室)、以及被堵塞的仓库区入口。
还有那些布满铁栅栏的未知洞口。
一张详细的改造蓝图迅速在他脑中成型:
生活区清理加固作为居住和核心功能区;
主厅作为枢纽和未来可能的种植区;
水源是心脏,必须建立完善的引水、净水和储水系统;
被堵的仓库入口暂时放弃;
那些铁栅栏……留待实力足够时再探索。
当务之急,是让这个死寂的洞穴,变得“宜居”和“可守”。
两天后,清晨。
尖锐的汽车喇叭声粗暴地撕碎了青山坳惯常的鸡鸣犬吠。
三辆沾满泥浆、体型庞大的重型工程车(一台挖掘机、一台自卸卡车、一台混凝土搅拌车),如同三头钢铁巨兽,轰鸣着碾过村中坑洼不平的土路,卷起漫天黄尘,最终停在了村委门口的空地上。
巨大的噪音和震动引来了几乎全村人的围观。
老人拄着拐杖,妇人抱着孩子,男人叼着旱烟,全都伸长了脖子,脸上混杂着惊奇、敬畏和一丝不安。
孩子们则兴奋地在车轮边跑来跑去,又被大人厉声呵斥着拽回去。
赵老根早就得了信,穿着一件崭新的、但明显不合身的西装外套,头发梳得油光水滑,在一群同样打扮得略显局促的村委簇拥下,挺着肚子,满面红光地迎了出来。
看着那三台威风凛凛的钢铁巨兽,他小眼睛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仿佛看到的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工程车驾驶室跳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敦实、穿着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的中年汉子。
他叫老陈,是这支小型工程队的头儿。
他一下车,就被这阵仗弄得有点懵,尤其是看到赵老根那身不伦不类的西装和身后那群眼巴巴的村民。
“哪位是林老板?”
老陈扯着嗓子喊,声音盖过了引擎的余音。
“这儿!”
林默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换上了一身耐磨的深色工装,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属于“年轻有为投资人”的热情笑容,与两天前独自探索洞穴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他快步上前,热情地握住老陈粗糙的大手:“陈工!一路辛苦!设备都齐了?太好了!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得抓紧!”
赵老根也赶紧凑上来,脸上堆满笑容:“哎呀,这位就是陈工吧?辛苦辛苦!我是青山坳的村长赵老根!林老板的项目,是我们村头等大事!有啥需要村里配合的,尽管开口!”
他拍着胸脯,眼睛却瞟着那几台价值不菲的工程车。
林默心中冷笑,脸上笑容不变:“赵叔,陈工他们初来乍到,对山路不熟。还得麻烦您找两个熟悉后山地形、腿脚利索的兄弟,给陈工他们带带路,顺便帮把手,搬搬东西什么的。”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带着一种“共同富裕”的煽动性,“工钱按天算,绝对比城里打工高!管中午一顿饭!有肉!”
“有肉”两个字像有魔力,瞬间点燃了围观村民眼中的火焰!
窃窃私语变成了兴奋的议论。
“听见没?有肉!”
“工钱还高!比城里强!”
“我去!我熟悉后山!我爹以前是护林员!”
“带我一个!我力气大!”
赵老根一看这架势,生怕被抢了风头,立刻挺直腰板,拿出村长的权威,点将般指着人群:
“大山!石头!就你俩了!给陈工带路!好好干!别给咱青山坳丢人!”
被点名的张大山和李石头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也露出喜色,忙不迭地点头。
老陈看着林默三言两语就调动起了村民的热情,又看了看赵老根那副样子,心里大概有了谱。
他对着林默点点头:“林老板放心,设备都调试好了,工人也都带着家伙什。”
他指了指工程车后面跟着的一辆破旧面包车,车上跳下来四个同样穿着工装、背着工具包的年轻工人。
“好!”
林默用力拍了拍老陈的肩膀,转向众人,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咱们就……进山!”
钢铁巨兽再次发出咆哮,在张大山和李石头的指引下,碾过村后荒废的田埂,朝着那片被林默“包下”的荒山深处缓缓开去。
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和那辆载着工人的面包车。
黄尘滚滚,如同一条土龙,扑向沉默的山林。
进山的路远比想象的艰难。
所谓的“路”,不过是采药人和猎户踩出来的、时断时续的羊肠小道。
挖掘机和卡车庞大的身躯在密林中举步维艰。
粗壮的树干、茂密的灌木丛、湿滑的陡坡,都成了拦路虎。
“停!这边走不通!得绕!”
张大山在前面挥着手臂大喊,声音淹没在引擎的轰鸣中。
“这坡太陡了!卡车怕上不去!”
李石头看着前面一个近三十度的泥泞斜坡,眉头拧成了疙瘩。
“妈的!这鬼地方!”
一个年轻的工人跳下车,看着被荆棘缠住的挖掘机履带,忍不住骂了一句。
林默全程跟在老陈身边,冷静地观察着地形,凭借着对洞穴位置和山势的记忆,不断给出修正路线的建议。
“陈工,左边那片林子稀疏点,土也硬实,从那边切过去!”
“前面那个小断崖,用挖掘机垫点石头,卡车能冲上去!”
“绕开那片沼泽!看着硬,下面是淤泥!”
他的指示精准而果断,仿佛对这座山了如指掌。
老陈从最初的将信将疑,到后来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佩服。
这个年轻的老板,不像那些只会指手画脚的外行,反而像个经验老道的山地工程师!
汗水浸透了所有人的衣服。
砍刀劈砍树枝的“咔嚓”声,引擎的咆哮声,工人的号子声,在山林中回荡。
张大山和李石头也甩开膀子,用柴刀奋力清理着障碍。
进度缓慢,但坚定地向着目标推进。
直到日头偏西,筋疲力尽的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峭壁入口附近那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
三台沾满泥浆和绿叶的钢铁巨兽如同累瘫的猛兽,熄了火,静静地趴在那里。
“到了!就是这!”
林默指着前方被藤蔓重新遮掩了大半的峭壁裂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老陈跳下车,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浆,打量着那陡峭湿滑的岩壁和茂密的植被,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眉头紧锁:
“林老板,这入口……也太隐蔽了!设备根本进不去啊!还有这路……材料怎么运上来?靠人背?那得背到猴年马月去?”
这正是林默等待的问题。
他走到峭壁下,用力扯开一片藤蔓,露出那个狭窄的入口,然后指向峭壁下方一片相对平缓、但碎石嶙峋的区域,语气斩钉截铁:
“入口,需要拓宽加固,这是第一步。设备进不去,就在外面干活!”
“材料运输,靠它!”
他指向那台自卸卡车和挖掘机,“从这里,到矿洞口,开一条临时便道出来!”
“矿洞口?”
老陈和张大山等人都愣住了。
林默走到空地边缘,拨开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用脚踢开一堆松动的碎石和腐烂的落叶。
下面,赫然露出一个被泥土和碎石半掩埋的、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呈不规则的拱形,边缘是粗糙的水泥加固痕迹,但已经风化剥落。
一股更加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内幽幽渗出。
“这……这是……”
张大山瞪大了眼睛,他常年在山里跑,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个洞!
“废弃的矿洞。”
林默平静地解释,这是他前世后期才发现的另一个隐蔽入口,“我查过资料,早年开采过铁矿,后来矿脉枯竭就废弃了。洞口被泥石流冲塌掩埋了一部分,但里面应该还能通。”
他看向老陈,眼神锐利,“陈工,用挖掘机,把洞口这些塌方的土石清开!清理出一条能让小型运输车(比如三轮摩托)进出的通道!这条通道,就是我们未来的主补给线!也是设备进入主洞穴的唯一途径!”
他指向峭壁入口:“那边,作为应急和通风口。这里,矿洞口,才是我们工程进出的命脉!同时,在矿洞口外围,用钢筋水泥,给我建起第一道防御工事!要厚!要坚固!预留射击孔和观察窗!”
老陈看着林默手指的方向,看着那个幽深的矿洞口,又看看林默那张年轻却透着一股铁血般意志的脸庞,以及他口中蹦出的“防御工事”、“射击孔”这些词,一股寒气莫名地从脚底板升起。
这哪里是什么旅游开发?
这架势,分明是要建一座战争堡垒!
但他看着林默不容置疑的眼神,想着那份丰厚的报酬和预支的定金,再想想城里嗷嗷待哺的老婆孩子,狠狠一咬牙,脸上的犹豫变成了破釜沉舟的狠劲:
“行!林老板!你指哪,我打哪!兄弟们!”
他回头对着同样一脸震惊的工人们吼道,“抄家伙!清洞口!搭帐篷!准备干活!咱们……给林老板把这‘度假山庄’的地基,夯结实喽!”
挖掘机的引擎再次发出低沉的咆哮,巨大的铲斗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挖向掩埋矿洞口的土石!
碎石和泥土轰然滚落,烟尘弥漫。
林默站在一旁,看着这热火朝天(或者说,充满铁血意味)的基建场面,听着金属与岩石碰撞的铿锵之声,感受着脚下大地的微微震颤。
冰冷的岩石堡垒深处,那幽深的墨绿水潭似乎也在无声地回应着洞外的喧嚣。
堡垒的建设,终于在钢铁的轰鸣与尘土的飞扬中,拉开了血与火的序幕。
倒计时:2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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