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大家还都有些拘谨，下筷子多是夹蔬菜。后来不知谁带头尝了一块“红烧肉”，嚼了几下，眼睛一亮：“嗯？这肉……挺烂乎啊！味道不错！”
有人跟着尝了“鸡蛋糕”：“嚯！这鸡蛋糕蒸得嫩！”
那“野葡萄起泡酒”更是受到了欢迎，酸酸甜甜还有气，孩子们尤其爱喝。
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纷纷动筷，夸赞主家大方，手艺好。
徐兰看着这场面，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暗骂二蛋这小子还真有点鬼点子。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隔壁95号院的贾张氏，不请自来，说是来道喜，眼睛却一直往桌上瞄。她瞅准那盘“红烧肉”，夹起最大的一块，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刚嚼了两下，她的脸色就变了。这“肉”的口感，怎么有点怪？绵绵的，带着点弹性，完全没有真肉的纤维感，麦麸的那点粗糙感和豆腥味虽然被调料压下去不少，但仔细品，还是能吃出来。
贾张氏眼珠一转，心里有了计较。她故意大声“呸”了一下，把嘴里那口“肉”吐在地上，扯着嗓子就叫开了：
“好哇！雷大炮！徐兰！你们老雷家可真行啊！拿这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糊弄人？这是肉吗？这分明就是麸皮掺了胶！骗鬼呢！大家快别吃了！这玩意吃坏了肚子可咋整！”
这一嗓子，像按了暂停键，热闹的场面瞬间冷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吐在地上的那团东西，又看看脸色煞白的徐兰和脸色铁青的雷大炮，表情惊疑不定。
徐兰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贾张氏！你……你胡说什么！这是……这是……”
“这是啥？你说这是啥？”贾张氏得意洋洋，叉着腰，“让大家评评理！拿猪都不吃的东西当喜宴，你们老雷家这婚结得可真够寒碜的！”
就在这尴尬万分的时候，雷二蛋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他脸上还带着笑，走到院子中间，先是对着各位宾客拱了拱手：
“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大家别误会。贾奶奶这话说的不全对。”
他走到那盘“红烧肉”前，拿起一块，朗声说道：“这确实不是真肉。现在国家困难，物资紧张，咱们都清楚。真肉难得，票证难求。”
他话锋一转：“但是，这绝不是糊弄人的东西！这是我根据食品研究所的最新资料，用纯粮食（麦麸）和植物胶（琼脂）做的高蛋白营养食品！是为了在困难时期，让大家既能吃饱，又能补充营养！您看这纹理，模仿的是五花肉，是为了好看，引起食欲。您尝尝这味道，调料都是真材实料！”
说着，他自己大大地咬了一口，嚼得喷香：“口感是跟真肉不一样，但它顶饿！有营养！还不费肉票！这叫科学饮食，因地制宜！”
然后，他干脆把制作过程，从麦麸怎么处理，琼脂怎么融化，模具怎么刻花，简单明了地当众讲了一遍，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最后，他对着贾张氏，笑眯眯地说：“贾奶奶，您刚才那一口，吐掉的可不是麸皮，是实实在在的粮食啊！现在全国上下都在节约粮食，您这行为，可有点不应该啊。”
贾张氏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一阵红一阵白。
宾客们听完，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
“二蛋说得对！现在这光景，能弄出这一桌不容易了！”
“就是！看着好看，吃着也不错，还顶饿！这喜宴有特色！”
“二蛋不愧是技术员，脑子就是活！”
甚至有人冲着贾张氏说：“老贾家的，你不吃别糟践粮食啊！”
不知道谁带头鼓起了掌，很快掌声就响成了一片：“科技婚宴头一遭！好！”
贾张氏臊得满脸通红，灰溜溜地挤出门跑了。
雷二蛋站在那儿，接受着众人的夸赞，冲脸色由阴转晴的爹妈眨了眨眼。
徐兰看着儿子，心里那点委屈和担心全没了，只剩下满满的自豪和哭笑不得：“这个臭小子……真是个小老六！”
婚宴的气氛，反而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更加热烈起来。大家纷纷重新动筷，带着一种新奇和赞叹的心情。
婚宴的热闹劲儿还没完全过去，97号院里却有个小人儿开始闹起了别扭。
雷小燕，平时家里的小开心果，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这几天却蔫了。放学回家就把自己关屋里，饭桌上也不爱说话，连二哥二嫂婚宴上那会冒泡的“甜水儿”都没能让她多喝几口。
“这丫头，又咋了？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徐兰最先发现不对劲，趁着小燕出去上厕所的功夫，拉着小玲问。
小玲撇撇嘴：“她？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知道又抽哪门子风，问她也不说。”
正巧二蛋和苏梅回门，过来吃饭。苏梅心思细，也注意到小燕闷闷不乐，吃完饭洗了碗，就拉着小燕进了里屋：“小燕，跟嫂子说说，是不是有啥心事？”
小燕低着头，抠着手指头，半天才憋出一句，带着哭腔：“嫂子……我嗓子坏了……变成公鸭嗓了……难听死了……”
原来，学校最近要搞合唱比赛，老师挑了小燕领唱。小燕本来挺高兴，可这几天一练歌，发现自己声音又哑又涩，高音上不去，还老是破音，调跑得没边。同学们虽然没明着笑话，但那眼神让她难受极了。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麻雀，再也不好听了。
“我以后都不能唱歌了……呜呜……”小燕越想越伤心，金豆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苏梅赶紧搂着她安慰：“傻丫头，这不是嗓子坏了，你这是到了变声期了，小孩子长大都会这样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骗人！”小燕哭得更凶了，“小玲姐怎么没变？我们班其他女生怎么没变？就我变了！我就是坏了！变成怪胎了！”
苏梅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丫头的自尊心还挺强。正不知道该怎么劝，二蛋叼着根草棍晃悠进来了：“咋了咋了？谁欺负我老妹了？跟二哥说，看我不拿技术碾压他！”
苏梅把小燕的情况小声跟二蛋说了。二蛋一听，乐了：“我当多大个事儿呢！不就变个声吗？科学现象！来，老妹，二哥给你检查检查，用数据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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