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出，天地骤变。
预想中的实体空间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的混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只有无数破碎的光影、扭曲的声音、以及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
叶阳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由无数面破碎镜子组成的万花筒，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画面，属于他，又不完全属于他。
一幅画面展开：那是蔚蓝的星球，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他（或者说，是某个与他面容相似的青年）穿着奇怪的服饰，坐在一间明亮的房间里，对着一个发光的方板（电脑？）敲敲打打，脸上带着疲惫与专注。窗外是喧嚣的都市夜景。一股强烈的、名为“平凡”与“生活”的情绪涌上心头，带着一丝对未来的迷茫和对安稳的渴望。那是……地球？他的……前世？
画面骤然破碎，另一幅景象接踵而至：尸山血海，硝烟弥漫。一个浑身浴血、眼神却锐利如鹰的青年，手持一柄残破的长剑，站在堆积如山的妖兽尸体上，仰天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悲痛与决绝。那是他在圣界某次惨烈战役中的景象，战友的牺牲、家园被毁的愤怒，如同实质的尖刺，狠狠扎向他的心脏。
“叶阳……为何独活？” 幻象中，一个死去的战友扭曲的面容突然转向他，发出无声的质问。
叶阳道心一颤，但混沌钟清光流转，将那负面情绪稍稍驱散。他紧守心神，明白这并非真实，只是归墟之地引动的心魔幻象。
然而，考验才刚刚开始。
画面再次切换，变得温馨而……致命。月神湖畔，世界树下，艾薇儿女王褪去了平日的清冷与威严，依偎在他身边，月光为她绝美的侧颜镀上一层银辉，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柔情与依赖。
“留下来，叶阳。” 她的声音轻柔如梦呓，“放逐之地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我们可以一起建立新的秩序，远离圣界的纷争，在此长相厮守。”
同时，另一道身影浮现，是云芷。她站在圣界天庭的云端，衣袂飘飘，眼神却带着深深的哀怨与思念：“叶阳，你说过会回来的……天庭危机四伏，我快撑不住了……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两幅画面，两个女子，两种截然不同的牵绊，如同最锋利的丝线，缠绕上他的道心，要将他撕裂。这是对他情感软肋最直接的攻击。
“虚妄！” 叶阳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迅速被坚定取代。他深知肩上的责任，无论是为了探寻归墟之秘对抗未来大劫，还是为了守护圣界故人，他都不能沉溺于此。混沌道韵扩散，将这两道诱人的幻象强行震散。
但归墟幻境显然不会如此简单。它开始挖掘更深层、更久远、甚至可能连叶阳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记忆。
他看到了一片鸿蒙未开的混沌，一口古朴的大钟于混沌中沉浮，钟声浩荡，定地水火风……那是混沌钟的起源碎片？紧接着，画面变得支离破碎，他仿佛化身万千，有时是一缕开天辟地时的清炁，有时是一颗濒死星辰最后的余烬，有时是某个古老神只陨落前不甘的咆哮……这些碎片模糊不清，充满了古老苍凉的气息，似乎触及到了某种轮回的奥秘，但又无法串联成清晰的线索。
“我是谁？从何而来？混沌钟为何选择我？” 前所未有的迷茫感袭来，比面对强敌时更加凶险。这是对“本我”认知的根本动摇。
最可怕的幻象随之降临。他“看到”自己成功融合了寂灭本源，实力暴涨，甚至触摸到了主宰的门槛。但代价是，混沌失衡，寂灭主导，他化身灭世魔神，所过之处，星辰黯淡，万物凋零。圣界化为焦土，云芷、王林等人倒在他的脚下，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艾薇儿率领放逐之地联军殊死抵抗，却被他无情碾碎，月神湖干涸，世界树枯萎……他成为了自己最憎恶的存在，带来了彻底的终结。
“不！！！”
即便是叶阳，目睹这由自身恐惧编织出的终极噩梦，也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道心剧烈震荡，周身气息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力量失控，守护变成毁灭，最终沦为寂灭的傀儡。
“坚守本心！一切外相，皆为虚妄！过去已逝，未来未定，唯守当下真我！”
危急关头，叶阳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痛楚和混沌钟及时响起的清越钟鸣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他盘膝虚坐于这片幻象的中央，不再去抗拒那些纷至沓来的画面和情绪，而是以混沌道心为镜，冷静地观照它们，如同一个局外人，审视着这些源自自身因果与记忆的投影。
他看到了前世身为普通人的渺小与坚韧，看到了今生在圣界挣扎求存、守护同伴的勇毅与担当，也看到了内心深处对力量、对情感、对未知的渴望与恐惧。这些，都是他的一部分，构成了完整的“叶阳”。
幻象依旧在冲击，时而化为心魔低语，诱惑他沉沦；时而化为恐怖景象，试图摧毁他的意志。但叶阳的道心，在这场针对灵魂本源的严酷拷问中，如同被烈焰反复淬炼的神铁，反而变得更加剔透、更加坚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周围的幻象逐渐变得稀薄，那些喧嚣的声音和扭曲的画面开始如潮水般退去。叶阳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仿佛洗尽了所有尘埃。他依旧是他，但经历这场“前世今生”的洗礼，他对自我的认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幻境并未完全消失，前方出现了一条由朦胧光点铺就的小路，路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手中的令牌，也吸引着他体内那缕微弱的寂灭本源。
真正的归墟核心，或许就在前方。
---
下一章预告：第三百四十三章：寂灭本源，大道之争——穿过幻境区域，叶阳抵达归墟之地的核心，那里悬浮着一丝最为精纯、代表万物终结的寂灭大道本源。这终极力量的诱惑与危险并存，叶阳体内的混沌大道与之产生剧烈冲突，一场关乎道途存亡的凶险博弈就此展开。
喜欢万载孤寂，觉醒归来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万载孤寂，觉醒归来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