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松年那只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重重地在沙发扶手上拍了两下,仿佛要借此把全身的力气和希望都凝聚起来。
他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像是被点燃了两簇小火苗,重新亮了起来。
他声音带着点急迫,对我说:“游医生,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开口,我立刻就吩咐下去,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备齐!”
我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笔记本和一支看起来用了有些年头的钢笔。
我一边在纸面上唰唰地写着,一边用尽量平缓易懂的语速向他解释:
“胡先生,我们先开三天的药,看看您身体的反应。方子里,白花蛇舌草30克,半枝莲20克,这两味是顶顶重要的主药,它们的功效是清热解毒,直指病灶,抑制那些不正常的细胞。然后,我们加上黄芪15克,给您固本培元,补充正气;当归10克,用来活血化瘀,让气血通畅起来。至于金银花、菊花、薄荷这几味,是起辅助作用的,能帮着清热,也让药性更平和一些。”
写完那张字迹工整的药方,我并没有直接递给胡松年,而是转向他那位一直守在旁边、面带忧色的女儿,把纸条郑重地交到她手里,同时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姑娘,记住了,白花蛇舌草和半枝莲是君臣,是主力,分量和煎煮时间一定要准。黄芪是补气的后勤,当归是打通道路的先锋。每天早晚各煎服一次,记住火候,三碗水用文火慢熬,最后收成一碗浓浓的药汁就行。其他的药材,我们根据后续治疗情况再调整。现在,趁着他们去准备药材的空档,我先给胡先生做第一次针灸。”
我让胡松年在那张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平躺下来,帮他调整到一个比较舒服放松的姿势。
然后我打开那个略显陈旧的枣红色针包,里面别着一排排长短不一、闪着寒光的银针。
我取出一小瓶医用酒精棉,仔细地给需要用到的几根银针消了毒。接着,我找准他腿部外侧的足三里、内侧的血海等几个关键穴位,用拇指和食指捻着针尾,手法稳定而轻柔地缓缓刺入。
“嗯……”胡松年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感觉有点酸,有点胀,对不对?”我一边用手指轻轻捻转着针尾,施行手法以加强刺激,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解释道,“这是‘得气’的感觉,是好事。说明经络正在被疏通,气血开始活络起来,这样也能帮助等会儿喝进去的药力更好地吸收和运行。”
洛芳始终安静地站在沙发斜后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像个课堂上好学的学生,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的每一个动作——从取针、消毒、定位到下针。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恰好照亮了她半边脸庞,比起刚进门时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她脸上的气色似乎真的红润了一些,少了些惶恐,多了点专注。
这次针灸治疗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当我将最后一根银针从他腿上取出时,胡松年自己试着慢慢屈伸了一下右腿膝盖,脸上立刻浮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声音都提高了些许:“咦?奇了!游医生,这条腿之前那种沉甸甸、胀乎乎的痛感,真的减轻了不少!感觉轻松多了!”
“胡先生,这只是初步的效果,是针灸把淤堵的地方暂时通开了一些。”我一边将用过的银针逐一收好,放入专门的锐器盒里,一边给他打着“预防针”,也像是在给自己定调子,“治病根是个慢功夫,关键还得靠后续坚持治疗,再加上汤药内外配合,情况才会一步一步往好的方向走。”
这时,胡松年的大儿子,就是之前对我颇有疑虑的那个男人,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和缓了许多,甚至带上了几分歉意和恭敬:
“游医生,刚才……是我太心急,说话冲撞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这都中午了,您要是不嫌弃,务必留下来吃顿便饭,也算是我给您赔个不是。”
我抬眼看了看客厅里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略一思索,我便点头应承下来:“也好,那就叨扰了。”
午饭非常丰盛,大大的圆形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色香味俱全。但洛芳显然还是放不开,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脊背挺得笔直,只夹自己面前最近的一两盘素菜,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拘谨得像是怕碰响了碗碟。
我看她碗里的米饭都快吃完了,菜却没动几口,几乎不见什么油腥,便拿起公筷,从中间那个油光红亮的红烧肉碗里,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炖得软烂入味的,稳稳地放到了她的碗里,用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你看你瘦的,脸上都没二两肉。”
她猛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红晕,声音像蚊子哼哼一样:
“谢谢……谢谢游医生。”然后才用筷子小心地夹起那块肉,低着头,更加小口地咀嚼起来。
直到这时,我才留意到,她吃饭的仪态其实很好,细嚼慢咽,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带着一种天生的文雅,只是被此刻环境下的过度紧张给掩盖了,那样子,活脱脱像是生怕在哪个细微的礼节上出了差错。
坐在主位的胡松年,目光在我们这边停留了片刻,带着几分审视和好奇,然后转头问我:“游医生,旁边这位文静的小姑娘,是您带的助理?”
“对,”我咽下嘴里的食物,肯定地点头,“是我带的助理,叫洛芳。”
胡松年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目光又转向洛芳,语气带着长辈式的关怀:
“小姑娘看着就挺懂事、稳重的。能跟在游医生这样的能人身边学习,机会难得啊,肯定能学到不少真本事吧?”
洛芳的嘴唇轻轻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没敢立刻接话。
我见状,赶紧把话头接了过来,语气自然而肯定:
“胡先生过奖了。不过洛芳这,悟性确实不错,关键是心静,肯下苦功夫钻研,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只要坚持下去,将来肯定能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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