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终生学习制度的推行事宜，李默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份关于看管区的最终报告上。改造与筛选，大部分人员都已根据其表现和才能融入了龙城社会，并在各个岗位上发挥着令人惊喜的作用。
然而，报告上那个刺眼的数字依然存在：3299。
这是最后一批，也是最顽固的一批。他们如同被遗忘在河床底部的顽石，任凭数年时光的流水冲刷，依旧岿然不动，似乎并未被外界的翻天覆地和李默给予的机会所触动。
李默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这份报告。他理想中的大同世界，是一个没有犯罪、人人向善的时代。但这三千多人，像是一根根扎在这个理想上的小刺，提醒着他现实的复杂性。
“打造一个没有犯罪的时代……”他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弧度，“看来，光靠给予机会和展现美好，还不足以融化所有的坚冰。”
他接通了赵峻的通讯。
很快，赵峻那沉稳的脚步声在指挥室外响起，他推门而入，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默哥，你找我？”
“老赵，坐。”李默将那份报告推到他面前，“看看这个，看管所里最后的三千多人。3299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赵峻拿起报告，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微蹙。他负责龙城的安全与内部秩序，对这批最顽固的人员情况自然也了如指掌。
“这些人，”李默看着赵峻，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们展现了新世界的面貌，给予了改过自新的机会，甚至用权力和资源去诱惑……但他们似乎铁了心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觉得，该如何让他们从里面走出来？”
赵峻放下报告，目光锐利如刀。他思考了片刻，声音沉稳地分析道：
“默哥，这批人情况比较复杂。一部分是旧时代的既得利益者，心态扭曲，难以接受现在的平等秩序，认为劳动改造是对他们的侮辱，内心充满怨恨。另一部分则是纯粹的暴力分子，习惯用掠夺和破坏解决问题，大脑里缺乏‘合作’与‘建设’的回路。还有少数，可能心理创伤过重，已经自我封闭。”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于这些人，常规的感化、利诱效果确实有限。他们要么是认知层面无法扭转，要么是情感层面已经麻木。”
“那你的意思是？”李默追问。
赵峻的眼神变得冷硬起来，带着一丝属于军人的铁血：“对于冥顽不灵者，或许需要更直接的……对比和绝望。”
“对比？绝望？”李默若有所思。
“是的。”赵峻点头，“让他们亲眼看到，外面的人是如何在崭新的规则下活得越来越好，拥有他们曾经渴望的一切——尊严、价值、甚至权力。而这种生活，是他们自己亲手拒绝的。”
“同时，也要让他们清晰地认识到，固守在过去的阴影里，拒绝改变，等待他们的只有永恒的禁锢和彻底的边缘化，直至被时代无情地抛弃。龙城的仁慈是有限的，不会永远等待一群不愿醒来的人。”
李默的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沉吟良久。
赵峻的方法，更偏向于施加心理压力，利用落差和绝望来逼他们做出选择。这或许有效，但也可能激起更强的逆反心理。
“或许……可以双管齐下。”李默最终开口，眼中闪烁着决策的光芒，“一方面，按照你的思路，加强‘对比教育’，让他们无法再自欺欺人。另一方面……”
他顿了顿，说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我们也再给他们最后一次，也是最特殊的一次机会。不是让他们出来，而是……把他们‘放’到一个更需要‘硬骨头’的地方去。”
赵峻眼中露出一丝疑惑：“默哥，你的意思是？”
李默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比如，组建一支特殊的‘赎罪开拓队’，目标指向那些已知的、连常规探索队都视为畏途的极端危险区域。告诉他们，那里有资源，也有死亡。愿意用命去搏一个真正‘干净’未来的，可以报名。不敢的，就继续留在看管所，用余生去反思。”
“这是把选择权，连同巨大的风险，一起砸给他们。”李默看着赵峻，“是死在追求新生的路上，还是烂在拒绝改变的牢笼里。让他们自己选。”
赵峻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这个方法，够狠，也够直接。它剥离了所有温情的伪装，将最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逼迫这些人进行最终的人性抉择。
“我明白了，默哥。”赵峻重重点头，“我会立刻组织人手，制定详细的方案。”
李默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龙城繁华的夜景。
他知道，对于这最后的三千多块“顽石”，这或许是最后的尝试。能敲开多少，他无法预料。但至少，他给了他们一个极致的选择，一个属于战士的、而非囚徒的终局。
大同世界的构建，容得下错误，给予过宽容，但最终，也需要有面对最深层黑暗的勇气与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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