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场高级珠宝鉴赏会的休息区内，几个衣着光鲜的富太太正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瞥向独自坐在不远处、正优雅品茶的季云瑶。
“听说了吗？顾氏那个项目，黄了。”
“哪个？是跟宏远集团争的城东那块地？”
“可不就是嘛！听说本来十拿九稳，结果宏远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精准截胡！”
“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听说宏远赵总在签约后的酒会上，语带嘲讽地说，有些人啊，心思不正，净想着靠裙带关系、吃软饭，终究是走不远的。”
“吃软饭？指顾烬？他不是快和季家小姐订婚了吗？季家虽说家底厚，但跟顾氏比……”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顾烬当初追求季家小姐，看中的就是季家那条经营了几十年的进出口渠道！
现在顾氏想开拓海外市场，那条现成的黄金渠道，可不是省了多少力气！”
“啧啧，原来如此……我就说，顾烬那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定下心来……”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飘进季云瑶耳中。
她垂眸，轻轻吹散茶汤上的热气，唇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
消息散播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她只是将那些聊天记录的关键部分匿名发送给了与顾氏竞争多年的对手公司，对方果然没有浪费这个打击顾烬的机会。
效果立竿见影。顾烬志在必得的项目丢了，更严重的是，那种关于他“靠女人上位”、“心思不正”的流言，如同病毒般在圈内扩散。
对于极度看重面子和声誉的顾烬来说，这无疑是沉重一击。
当晚，顾烬很晚才回家。
季云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杂志，听到开门声和那沉重而紊乱的脚步声，她知道，风暴来了。
“砰！”
顾烬将公文包狠狠摔在玄关柜上，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几步跨到客厅，脸色铁青，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戾气。
季云瑶放下杂志，抬起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担忧：“烬哥哥？你怎么了？喝这么多酒……”
“是不是你干的？！”顾烬打断她，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
他逼近她，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是不是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传出去的？！”
季云瑶的心脏微微收紧，但脸上却迅速切换成被冤枉的震惊和委屈：“什么是不是我干的？烬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装！”顾烬猛地挥手，将茶几上的水晶音乐盒扫落在地！
“哗啦——！”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水晶碎片和细小的齿轮迸溅得到处都是。
那个承载着虚假甜蜜回忆的音乐盒，瞬间支离破碎。
如同他们之间，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关系，终于连最后一点表面的完整都无法维持。
季云瑶看着地上的碎片，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前世，她曾为这个音乐盒的损坏而伤心落泪，顾烬便哄着她，说会送她一个更好的。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至极。
她抬起头，眼中迅速氤氲起水汽，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顾烬！你疯了吗？
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我做什么了让你这样对我？”
她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演技逼真得连她自己都快要信了。
顾烬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尤其是那双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清澈中带着委屈的眼睛，暴怒的情绪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但他立刻想起今天遭受的屈辱和损失，怒火再次燃起：
“做什么？现在圈子里都在传，说我顾烬是靠你季家的渠道才有的今天！
说我是个吃软饭的！那些话，那些细节……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季云瑶，我真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恶毒！就因为一点小矛盾，你就这样毁我！”
“我毁你？”季云瑶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伤，她猛地站起来，泪眼婆娑地直视着顾烬，声音拔高，充满了悲愤和失望。
“顾烬！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吗？我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报复我的未婚夫？
我季云瑶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蠢到会自毁长城、让人看我季家笑话的蠢货吗？！”
她的连声质问，句句在理。是啊，散播这种流言，损毁顾烬名誉的同时，不也把她自己和季家放在了风口浪尖，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一个“正常”的、爱着顾烬的未婚妻，怎么会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顾烬被她问得一怔。是啊，季云瑶一向单纯，而且极度依赖他，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和胆量？
更何况，这确实也会损害她自己的名声。
可是……不是她，又会是谁？那些聊天记录，除了他和林薇，就只有……
季云瑶捕捉到他眼中的迟疑和混乱，心中冷笑。
脸上却哭得更加伤心欲绝：“原来……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我全心全意对你。
在你眼里，却是个随时会背后捅刀的小人……顾烬，你告诉我，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你那个‘懂事’的林秘书？”
她故意提起林薇，再次将水搅浑。
果然，顾烬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不自觉地弱了几分：“你别胡说！扯薇薇……
林秘书做什么！我只是……今天听到那些话，太生气了！”
“你生气？我就不生气吗？”季云瑶哽咽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被你无缘无故这样怀疑、指责！顾烬，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顾烬，眼神充满了心碎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清明：“顾烬，你知道吗？你教会我一件事：永远不要考验人性，因为结果往往……不堪入目。”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顾烬心上。
他看着她泪流满面却异常平静的眼神，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眼前的季云瑶，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季云瑶不再看他，弯腰捡起自己的手包，声音疲惫而淡漠：“我累了，今晚我睡客房。你自己冷静一下吧。”
说完，她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顾烬，转身，决绝地走上了二楼。
关上客房的门，反锁。
季云瑶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脸上委屈的泪水瞬间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大仇得报的快意。
她听到了楼下顾烬烦躁的踱步声，以及他最终拨通电话、压低声音的咆哮：“……去查！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林薇那边也给我问清楚！……”
季云瑶无声地笑了。
查吧，尽管去查。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无论结果如何，顾烬和林薇之间，再也不可能毫无芥蒂。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她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祁月白发来的新消息：
「效果显着。顾烬内部已生嫌隙。下一步，是否考虑接触赵铭？他似乎对林薇的近况，颇为关切。」
季云瑶回复：「好。时间地点你定。」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边，夜空无星，如同她此刻深不见底的心海。
顾烬，这才只是开胃小菜。
你给予我的痛苦和背叛，我会连本带利，一一奉还。
而那个破碎的音乐盒，就当作是……告别过去的仪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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