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当这两个字，通过通讯器清晰地传到顾家大宅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时。
傅景明张大了嘴，手里的棒棒糖“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看看屏幕上那张脸，又看看书房的方向，仿佛想确认一下顾承烨是不是会什么分身术。
“我操……这……这是顾承烨的兄弟？双胞胎？”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是，这年头流行组团出道吗？一个顾承烨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现在还来个买一送一？还是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升级版？”
傅景瑞的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他盯着屏幕上那张与顾承烨极其相似，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脸。
如果说顾承烨是冰，那这个人就是藏在冰下的毒。
“他就是顾衍。”沈星晚笃定地说道。
原来，顾母没有说谎。
原来，顾承烨真的有一个，从出生起就被顾夜带走的，双胞胎哥哥。
一个在阳光下，享受着一切荣光。
一个在阴影里，被当成试验品，野蛮生长。
何其讽刺。
沈星晚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照片上。
她忽然明白了顾夜的恶趣味。
他不仅要折磨她，折磨顾承烨，他还要让这对从未谋面的亲兄弟，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重逢。
“星晚，”
傅景然走到她的身边，担忧道，“你还好吗？”
沈星晚摇了摇头，她能清晰地看到，顾承烨握着照片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的内心，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自己的亲哥哥，成了绑架自己女儿的凶手。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诞，更痛苦的事情吗？
沈星晚的心，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
她拿起通讯器，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顾承烨，带着东西立刻回来。”
巷子里。
顾承烨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张脸。
阿衍……
原来，他长这个样子。
原来，他一直都在用这样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自己的人生。
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怨恨？是嫉妒？还是……杀意？
“顾承烨！”沈星晚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收到。”顾承烨终于回过神来，他将照片和音乐盒小心地收好站起身。
他转身的瞬间，那张英俊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硬，仿佛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人，根本不是他。
只是，那双泛红的眼底，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那份无法掩饰的，巨大的悲恸。
回到顾家大宅。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带回来的音乐盒和照片上。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绑架我外甥女的，是顾承烨他那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变态哥哥？”傅景明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总结道。
“而且，这个变态哥哥，好像还挺了解我们。”
他指着那个音乐盒，“你看这玩意儿，不就是当初我妹看上，结果姓顾的没给买的那个吗？他这是在干什么？示威？还是在说‘你男人不疼你，哥哥我疼你’？”
“你给我闭嘴！”
傅景瑞一巴掌拍在傅景明的后脑勺上，“会不会说话？！”
傅景明委屈地揉了揉脑袋，不敢再开口。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傅景然沉声说，“这个顾衍，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
“他在报复。”
一直沉默的顾承烨，突然开口。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沈星晚的脸上。
“他在报复我。”
“报复我，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人生。”
“所以，他也要把我最珍视的东西，一点一点地都抢走。”
顾承烨的声音很平静，可那平静之下，却压抑着火山爆发般的痛苦。
他最珍视的东西……
沈星晚的心，又被这几个字，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她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那接下来怎么办？”
傅景瑞烦躁地问，“那个顾衍，除了留下这张照片，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有。”顾承烨将那张卡片，翻了过来。
“‘猜猜我是谁，弟弟’”
傅景明念出声，撇了撇嘴，“这不就是句废话吗？都把照片放这儿了，还猜个屁啊！”
“不，这不是废话。”大宝不知何时，已经将卡片上的字迹，进行了扫描和分析。
“这句话的笔迹，和之前那个垃圾袋上的蝴蝶结系法，都出自同一个人。”
“而且，”
大宝将屏幕转向众人，“我对比了这句话的笔迹和顾夜留下的所有资料，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这个顾衍的写字习惯，和顾夜，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什么意思？”傅景明没听懂。
“意思就是，”
大宝的小脸上，满是严肃，“这个顾衍，很可能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是由顾夜亲手教导和培养的。”
“他不是顾夜的试验品。”
“他更像是……顾夜的继承人。”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疯子，培养出了另一个疯子。
这简直是，灾难级别的恐怖事件。
“那……那我们现在不是更被动了？”
傅景明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一个顾夜就已经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来个师承他衣钵的关门弟子，这还怎么玩？”
“不一定。”沈星晚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音乐盒上。
她走上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盒盖上，那精致的蔷薇花雕刻。
“他虽然是顾夜的继承人，但他不是顾夜。”
“他有弱点。”
“什么弱点？”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情感。”
沈星晚说，“顾夜是纯粹的疯狂，他没有人性，没有感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个荒谬的计划。”
“但顾衍不一样。”
“他送来这个音乐盒，他留下这张照片，他写下那句‘弟弟’。”
“这一切，都证明，他是一个被仇恨和嫉妒，包裹着的矛盾的个体。”
“他渴望被承认，渴望被看到。他想证明他比顾承烨更优秀更强大。”
“所以，他接下来的游戏，一定会围绕着，他和顾承烨之间的兄弟情来展开。”
顾承烨看着沈星晚，那双因为震惊和悲伤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里，渐渐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从不知道，原来她是这么地了解他。
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二宝，突然拉了拉沈星晚的衣角。
“妈咪。”
他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那个坏蛋叔叔，为什么要抓走妹妹呀？”
沈星晚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
“因为，爹地以前做错了事。”顾承烨替她回答了。
他走到二宝的面前，蹲下身，那双和二宝如出一辙的眼睛里，满是愧疚。
“所以那个叔叔在惩罚爹地。”
二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又看了一眼音乐盒里，那个还在不停旋转的，芭蕾舞小人。
“那……那个叔叔，还会把妹妹还给我们吗？”
“会的。”
顾承烨看着自己的儿子，重重地点了点头，“爹地发誓，一定会把妹妹带回来。”
他说完，便站起身。
他走到沈星晚的面前。
“我想，去见见我母亲。”
沈星晚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你想从她那里，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关于阿衍的一切。”
顾承烨说，“他们是双胞胎，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些只有他们自己，或者只有我母亲才知道的秘密。”
他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可沈星晚还是拒绝了。
“不行。”
“为什么？”顾承烨不解地看着她。
“因为，我不相信她。”
沈星晚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一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媳妇被陷害，被折磨，甚至，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要的女人，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她只是被顾夜威胁了！她也是受害者！”顾承烨忍不住为自己的母亲辩解。
“受害者？”
沈星晚笑了，笑得冰冷又讽刺，“那谁又来同情我呢？谁又来同情那些，被她间接害死的孩子呢？”
“我……”顾承烨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
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去原谅？
他有什么资格，让她去相信一个，曾经带给她无尽痛苦的人？
“顾承烨，”
沈星晚看着他，一字一句，“收起你那可笑的同情心。从你母亲选择配合顾夜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你的母亲了。”
“她只是，顾夜的帮凶。”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他，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顾承烨看着她那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知道，她还在恨。
恨他的母亲，更恨他。
可他，却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张，顾衍的照片，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他一定要，从母亲的口中，问出些什么。
哪怕，是违背她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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