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狭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王仙师站在巷口，炼气六层巅峰的灵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沉重的山岳，狠狠压在林凡身上，几乎要将他刚刚突破的修为再次压垮。那柄青色飞剑悬浮在他身前，剑尖吞吐着尺许长的青芒，锁定林凡，杀机凛冽。
林凡背靠着龟裂的土墙，残影短刃横在身前，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体内灵力被刚才那一记剑罡震得紊乱不堪，五脏六腑都传来移位般的剧痛。绝境，真正的绝境。修为的巨大差距，不是靠狠辣和一把利刃就能完全弥补的。
“小杂种，骨头倒是硬。”王仙师三角眼眯起，里面闪烁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没想到这小子如此难缠，短短时间修为飙升至此，更兼手段狠毒诡异，那柄黝黑短刃也透着古怪。“最后问一次，东西，交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林凡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调整着呼吸，竭力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巷道两端——退路已绝。唯一的生机，或许在……
他的视线极快地瞥了一眼侧面那栋被他撞破的石砌窝棚。那里之前传来过惊恐的尖叫，此刻却死寂无声。
“冥顽不灵！”王仙师失去了耐心，剑指一引！
青色飞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化作一道夺命青虹，再次直刺林凡心口！速度更快，威力更盛！显然打算一击必杀，不再留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凡猛地将残影短刃往身前一挡，却不是硬接，而是刀尖巧妙地在飞剑侧面一点！同时身体借着这一点之力，如同被重锤击中般，狠狠向后倒飞，不是撞向墙，而是直接撞向侧面窝棚那个被他破开的大洞！
轰！
他再次撞入那间石砌窝棚！碎石灰尘弥漫！
王仙师的飞剑一击落空，狠狠扎进土墙，炸开一个大坑。他脸色一沉，神识立刻锁定了窝棚内的林凡。“垂死挣扎！”他冷哼一声，身形一晃，直接追入窝棚！
窝棚内比巷道更加昏暗，尘埃未定。只见林凡踉跄退到窝棚最里面，背靠墙壁，似乎已无路可退，唯有手中短刃依旧紧握。
王仙师一步步逼近，飞剑悬浮在侧，青光吞吐，照亮了他脸上残忍的杀意。“跑啊？怎么不跑了？”
林凡喘着粗气，眼神却死死盯着王仙师的身后。
王仙师心生警兆，猛地回头！
只见窝棚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妇人和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正是这窝棚的主人。他们显然被之前的打斗和闯入吓坏了，大气不敢出。此刻被王仙师的目光扫到，那男孩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吵死了！”王仙师烦躁地一挥手，一股灵力袖风就要将那对母子扫开，免得碍事。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
林凡眼中精光爆闪！
他一直暗中积蓄的、源自《万劫不灭经》的一股奇异力量——并非普通灵力，更带着一丝源戒的冰凉和功法本身的蛮横——轰然注入残影短刃！
嗡！
残影短刃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低沉震颤！黝黑的刀身仿佛活了过来，表面那些细微不可见的符文骤然亮起一瞬，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极致锋锐和死寂爆发开来！
林凡的身体随之而动，不再是后退，而是前所未有的爆发！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如同真正的鬼魅残影，瞬间跨越两人之间的距离！
“什么？！”王仙师骇然变色，完全没料到林凡还有如此底牌！那短刃此刻散发出的气息让他都感到心悸！他急忙召回飞剑格挡，同时全力激发护体灵光！
但太晚了！也太近了！
林凡这一击，汇聚了全部精气神，更是赌上了所有！残影短刃划出一道超越视觉捕捉的诡异轨迹，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先于飞剑回防之前，直接点在了王仙师仓促激发的护体灵光之上！
嗤——！
没有剧烈的碰撞声，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声响！
那厚实的炼气六层护体灵光，在残影短刃这凝聚了林凡所有力量和短刃本身奇特效能的巅峰一击面前，竟被瞬间洞穿！
刀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王仙师的右肩！一股阴寒死寂的力量瞬间透体而入！
“啊！”王仙师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痛吼，只觉右肩瞬间麻木，灵力运转骤然滞涩！飞剑上的灵光都黯淡了一瞬！
他到底是炼气六层巅峰修士，生死关头，反应极快，左手猛地拍出，一股磅礴灵力狠狠轰向林凡胸口！
林凡根本不躲不闪，或者说已无力躲闪！他硬吃了这一掌！
咔嚓！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林凡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砸在墙壁上，软软滑落，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手中的残影短刃也当啷落地。
但王仙师也不好受！右肩被残影短刃刺中的伤口处，一股诡异的黑气正在迅速蔓延，疯狂侵蚀他的灵力和血肉，剧痛钻心！他必须立刻运功逼毒！
他惊怒交加地看了一眼倒地不起、似乎只剩一口气的林凡，又看了一眼自己不断冒着黑气的肩膀，再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对吓傻的母子，脸色变幻不定。
此刻他状态大跌，若强行带走林凡，万一这小子还有后手，或者那短刃的诡异毒性爆发……得不偿失。反正这小子胸骨尽碎，已是垂死，不如先回去逼毒疗伤，再派人来收拾残局搜刮宝物！
“小杂种！算你狠！”王仙师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不敢再多停留，捂着肩膀，身形有些踉跄地迅速冲出窝棚，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窝棚内，死寂一片。
只有角落里男孩压抑的哭泣声，以及林凡微弱而艰难的喘息声。
他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胸口凹陷，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视线开始模糊，身体逐渐冰冷。
要死了吗？
就这样结束在这肮破的窝棚里？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刹那。
识海深处，那个慵懒而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幽幽地响了起来。
“啧啧……真是惨烈啊。”
“炼气三层，硬撼六层巅峰，伤其遁走。小子，你比本座想的还要有趣些。”
林凡的意识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魔主的声音慢条斯理，“胸骨尽碎，内脏破裂，灵力枯竭。依你这破烂身板，最多半柱香，就得魂归天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而来。
但魔主的话音随即一转，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但是……”
“本座这里，倒还有一个法子。”
“《万劫不灭经》……可不只是堂堂正正的修炼法门。”
“其有一篇，‘噬生篇’。”
“顾名思义，吞噬生灵精气，反哺己身。疗伤，续命，提升修为……皆可。”
“效率嘛，自然比你自己慢慢炼化灵石，要快上……无数倍。”
魔主的声音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引导着林凡的意识，“看”向窝棚的角落。
那里，那对吓得魂不附体的母子，正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妇人脸色惨白，男孩的哭声微弱而恐惧。他们是这巷子里最普通的凡人，弱小，无助。
此刻，在林凡逐渐模糊的感知中，他们却仿佛变成了两团微弱却温暖、散发着生命气息的……光团。
诱惑无比的光团。
吞噬他们……就能活。
吞噬他们……就能立刻恢复伤势，甚至修为更进一步。
吞噬他们……就能拥有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资本。
一个冰冷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叫嚣。
魔主不再言语，只是无声地笑着，等待着。
永恒的清醒……
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林凡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视野被血色笼罩。
他的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地面。
距离他不远处，那对母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抱得更紧，恐惧地看着他这边，连哭都不敢了。
选择。
活下去。
还是……
林凡闭上眼睛，鲜血从眼角滑落，与脸上的污血混在一起。
然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剧痛刺激着即将涣散的意识！
他艰难地抬起一只手，不是伸向那对母子，而是颤抖着，摸向自己腰间那个原本属于炼气五层修士的储物袋。
他从里面摸索着，掏出了一瓶……最普通的、价值最低的“止血散”。那是低阶修士和凡人都会用的伤药。
他用颤抖的手，将药粉胡乱地洒在自己塌陷的胸口上。
然后，他看向那对惊恐万分的母子，声音嘶哑微弱，几乎听不见：
“…走…快走…”
妇人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
“…离开这…巷子…不安全…”林凡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涌出。
那妇人终于反应过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抱起儿子，踉踉跄跄，连滚爬爬地冲出了窝棚，消失在黑暗中。
窝棚内，只剩下林凡一个人。
躺在血泊中。
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或者…
奇迹。
魔主慵懒的笑声在他识海中回荡，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嘲讽。
“有趣的选择…”
“那就让本座看看…你这清醒，能坚持到几时…”
林凡的意识，终于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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