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瘫在地上，肥硕的身体抖得像一团即将散架的肥肉。
冷汗，已经浸透了钱通华贵的锦袍，紧紧地贴在身上，又湿又凉。
钱通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城主大人？
活的？
这怎么可能！
刘长老明明说，凝岚清城主已经死在了禁地深处，被妖兽撕成了碎片，连尸骨都找不全。
为了这个消息，刘长老还特意在城主府大摆宴席，庆祝了好几天。
整个黑石城的高层，谁不知道城主凝岚清已经死了？
可现在，这个本该死了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张脸，钱通见过无数次，虽然每一次都是远远地看着，但绝对不会认错。
那份独有的清冷，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整个黑石城，找不出第二个人。
我……我……钱通的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钱通想求饶，可是在凝岚清那冰冷的目光下，钱通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钱通参与了刘振山的计划，虽然不是主谋，但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万宝楼为刘振山和血狼堂提供了大量的资源，甚至连他们进入禁地的路线图，都有钱通的一份功劳。
一旦凝岚清夺回黑石城，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钱通不敢想，光是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钱通就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
凝岚清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就那么淡淡地飘了过来，却像一座大山，压在钱通的心头。
城主大人饶命！
饶命啊！
钱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顾不上什么掌柜的体面了，直接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到凝岚清的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小人……小人是被猪油蒙了心！
都是刘振山那个老贼！
是刘振山逼我的！
刘振山说您已经……已经回不来了，我要是不听他的，刘振山就要抄了我的万宝楼，杀我全家啊！
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城主大人！
陈晓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刚才还珠光宝气、人模狗样的掌柜，现在哭得跟个三百斤的孩子一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人性。在绝对的权力和死亡面前，什么尊严，什么体面，都是狗屁。
不过，陈晓峰也知道，现在不是看戏的时候。
凝岚清虽然气场强大，但她毕竟重伤未愈，实力大不如前。
光靠凝岚清一个人的名头，或许能吓住钱通一时，但想要让钱通死心塌地地办事，还不够。
这种墙头草，必须得让钱通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和让钱通感到绝望的恐惧。
凝岚清看着脚下痛哭流涕的钱通，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
凝岚清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软骨头。
但凝岚清也明白，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种人，用好了，就是一把好使的刀。
起来吧。
凝岚清冷冷地说道，我既然来找你，就没打算现在就杀了你。
你的命，还有用。
谢……谢城主大人不杀之恩！
谢城主大人！
钱通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但腰还是深深地弯着，连头都不敢抬。
别高兴得太早。
凝岚清清的声音，再次让钱通心头一紧，想活命，就要拿出你的价值。
刘振山和血狼堂，现在是什么情况？
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若有半句假话……！
不敢！
小人绝对不敢！
钱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钱通稍微定了定神，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和眼泪，开始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刘振山那老贼，自从以为您……出事之后，就彻底掌控了城主府。
刘振山通把城主府的卫队，清洗了一遍，提拔上来的，全都是刘振山的心腹。现在整个城主府，可以说是铁板一块。
刘振山还和血狼堂勾结得更深了。
血狼堂的堂主，叫血狼王奎，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刘振山许诺，事成之后，黑石城一半的收益，都归血狼堂。
所以王奎这次是下了血本，派了副堂主‘毒狼’李默，带着血狼堂一半的精锐，足足上百号人，都秘密潜伏在城里。
他们的大本营，就在西城的黑风赌场，那里明面上是个赌场，实际上是血狼堂的据点。
城里大部分见不得光的生意，都和他们有关系。
至于刘振山，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城主府的议事大厅，轻易不出来。
刘振山身边，常年跟着四个护卫，都是他花大价钱请来的高手，号称风林火山，实力非常强。”
钱通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抬眼，观察着凝岚清的反应。
凝岚清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这让钱通的心里，更加没底了。
钱通说的这些，都是黑石城里最核心的机密。
任何一条泄露出去，都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钱通现在，已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了凝岚清的身上。
可是，城主大人虽然回来了，但她身边，就只带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而刘振山那边，有城主府卫队，有血狼堂上百号高手，还有风林火山那样的强者。
这……这怎么看，都是一场毫无胜算的豪赌啊。
万一……万一城主大人失败了，那自己……
钱通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晴不定。
钱通的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凝岚清。
凝岚清冷笑一声：怎么？怕了？
觉得我只有两个人，斗不过刘振山？
不……不敢！
小人不敢！
钱通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又跪下去。
谅你也不敢。
凝岚清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晓峰，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陈晓峰看着钱通，平淡地开口道：钱掌柜，你觉得，派去禁地处理‘后事的那个血狼堂护法，实力如何？
钱通一愣，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钱通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那位护法……小人听说，是炼气九层的修为，在血狼堂，也算是排得上号的高手了。
炼气九层？
陈晓峰笑了笑，确实还算不错。
陈晓峰说着，随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了一片用来装饰的绿叶。
那是一片最普通的树叶，薄薄的，软软的。
钱通和凝岚清都看着陈晓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陈晓峰把树叶夹在两指之间，然后，目光转向了墙角一个半人高的青铜香炉。
那个香炉，是万宝楼花大价钱买来的，用料厚实，重达数百斤。
钱掌柜，看好了。
话音未落，陈晓峰手腕一抖。
咻！
那片柔软的树叶，瞬间化作一道绿色的闪电，从陈晓峰指尖飞出。
空气中，甚至响起了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
钱通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眨一下。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
那片树叶，竟然……竟然直接洞穿了厚重的青铜香炉！
香炉上，出现了一个整整齐齐的，边缘光滑的树叶形状的孔洞。
而那片树叶，穿过香炉后，余势不减，深深地钉进了后面的墙壁里，只留下一截叶柄，在外面微微颤动。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钱通的眼珠子，瞪得比刚才看到凝岚清时还要圆。
钱通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钱通死死地盯着那个香炉上的孔洞，又看了看墙上那片还在颤动的树叶，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一片树叶……
洞穿了青铜香炉？
这……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钱通不是没见过高手，风林火山那四个人，钱通也见过他们出手。
可是，用一片柔软的树叶，打出比神兵利器还要恐怖的效果，这种事情，钱通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已经超出了钱通对武力的认知范围！
凝岚清的美眸中，也同样闪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异。
凝岚清知道陈晓峰很强。
在禁地里，他轻描淡写地就解决了那几个血狼堂的杀手。
但是，凝岚清也一直以为，陈晓峰只是一个精通某种灵力能力。
可刚才那一手，飞叶伤人，不，是飞叶穿甲！
这其中蕴含的，是对灵力精妙到极致的控制力！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散修，能做到的！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陈晓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陈晓峰拍了拍手，重新看向已经吓傻了的钱通，微笑着说道：那个炼气九层的护法，还有他带的两个炼气八层的手下，就是被我用这样的树叶，杀死的。
轰！
这句话，成了压垮钱通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钱通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侥幸。
什么刘振山，什么血狼堂，什么风林火山，在这样神仙般的人物面前，算个屁啊！
仙人！
仙人饶命啊！
钱通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这一次，钱通不是冲着凝岚清，而是冲着陈晓峰。
钱通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小人是瞎了狗眼！
求仙人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愿为仙人和城主大人，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钱通现在，是真的怕了。
也是真的，服了。
陈晓峰看着钱通，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
陈晓峰淡淡地说道，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万宝楼大掌柜。
然后，帮我们，办好一件事。
仙人请讲！
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一千件，小人也万死不辞！
钱通抬起头，满脸都是狂热和献媚。
陈晓峰走到钱通的面前，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我要你……
钱通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点头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恐惧，慢慢变成了震惊，最后，又化作了一丝兴奋和狠厉。
片刻之后，陈晓峰站起身。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小人完全明白了！
钱通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仙人放心，这件事，小人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您不用动手，小人自己提头来见！
很好。
陈晓峰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
记住，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是！
是！
小人这就去办！
钱通恭恭敬敬地对着陈晓峰和凝岚清，再次鞠了三个躬，然后才倒退着，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
直到房门被关上，钱通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钱通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兴奋感，涌上了钱通的心头。
赌对了！
这次，真的赌对了！
城主大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刘振山那个老贼，死定了！
只要自己抱紧了这条大腿，以后，这黑石城，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想到这里，钱通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而又兴奋的光芒。
钱通挺了挺肥胖的胸膛，感觉自己的人生，即将迎来新的巅峰。
钱通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精明商人的笑容，快步朝着楼下走去。
房间里。
凝岚清一双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晓峰。
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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