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祖父所指为何？”秦萱恭敬行礼。
“我观那雪见，才智、样貌、气度均属上乘，看着也聪颖懂事，应是不会越了你媳妇行事，你是否有打算，把她抬了妾室。”国公爷待墨干后合上奏本。
“孙儿没这打算，露娘已经在为她寻找适配的人家了。”
“如此说来，我这里倒有一桩合适的姻缘，你且听听。”国公爷整理了一下奏本道：“扬州府那边空出来一个盐运使的差事。我想举荐李耀文过去。前年他妻子肺痨去了，家里留了一个女儿，十岁上下，不知雪见是否愿意做续弦？”
“李耀文守完制了？”秦萱知道这人是祖父栽培的人，但运气差些，刚给母亲丁完忧，娘子又没了，接着赋闲。
“上个月刚过孝期。”
“他今年几岁来着？”秦萱打听。
“庆历二十年生人，如今三十四岁。”国公爷从奏本堆里抽出一封空白的奏本开始写，边写边问：“雪见家中尚有何人？”
“兄嫂一家。在庄子上。”
“她若愿意，便连她兄嫂一并放了身契，最好是让他们继续留在庄子上。”
“孙儿回去探问一下雪见的意愿。”
国公爷抬眼笑道：“她便是个傻的也知道要怎么选。”
“祖父，我送你的眼镜子为何不戴？”秦萱看祖父写两笔要离老远看一下再动笔。
“那个洋玩意儿，戴上眼倒是不花了，脑瓜子晕乎乎的。”国公爷不愿让人觉得他老了，孙儿也不行，他挥挥手说：“你去罢。”
“是，孙儿告退。”
雪见不是个傻的，当下就给大少奶奶跪下了。
“雪见愿意，多得大少爷与大少奶奶栽培，雪见此生定不相负。”
大少奶奶赶紧站起来亲自扶起她来：“雪见姑娘快快请起，因着李大人马上要赴任，婚期要赶着，要委屈你了。”
雪见眼中含泪摇头。
只是这泪是欣喜还是不舍，亦或是不甘，便只有她自己知了。
“小满，雪见要成盐运使夫人了，听说，成了亲便要到扬州去了。”小桃把她拽到杂物房前，看左右无人，趴在她耳边说。
小满正在教孩子们唱：长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就被小挑掀帘子招手叫出来了。
小桃从未如此出格过，小满怕有事，赶紧让今日轮值小班长秦苙看班，跟着她跑了出来。
“这是好事吧？”小满问。
“你个傻儿，这当然是好事。虽说是个填房，但那位大人……”小桃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主人公已经出现在门口，赶紧堆起大大的笑脸，甜甜的叫了声：“雪见姐姐。”
小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中暗嘲小桃没节操，然则她用了更甜的声音叫了声：“雪见姐姐。”
“唉。”雪见笑得随和，拉住她俩的手说：“想是我的事你们都听说了，我今日便要出府待嫁，来不及请你们吃席面了，准备了一点薄礼，还请收下。”
雪见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捧着一个大盒子走上前来。她的身契已然给了雪见，会陪她出嫁。
小满房间不方便进，小桃机灵了，赶紧说：“雪见姐姐，不若到我房里坐坐，吃杯茶。”
“也好。”雪见温婉的笑了。
几人进了小桃屋里，凑合坐下。
小桃去沏茶。
雪见示意小丫头打开盒子，里面是几个小盒子。
“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早年刚被指过来侍候大少爷时，国公夫人赏了一套红玛瑙的首饰，适合小姑娘戴，便送于你了。还望小满你别嫌弃。”
“不，不嫌弃。不，不是。雪见姐姐，这么贵重的首饰，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平日里带着少爷们不方便戴首饰。”小满赶紧拒绝，一个丫鬟嫁给当朝官员，手中没有钱财，怎么在人家府中立足。
“你这孩子，事事都以别人为先。放心吧，国公夫人给我置办了十八抬嫁，大夫人和大少奶奶都添了不少妆。二夫人和四夫人也没落下。便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出嫁，也便这样了。”
雪见没说的是，她哥哥继续打理大少爷的庄子，每年收益有三成归她，她日后不愁钱用。
“那便谢谢雪见姐姐了。”小满恭敬不如从命，收下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尊重。
雪见笑意盈盈，眼角隐见泪痕。
“日后山高水长，不一定何时再能得见，便当提前给你添了妆，望你也寻到如意郎君。”
“谢谢雪见姐姐，承姐姐吉言。”
小桃一杯茶泡到了天边，雪见出门，她才端茶过来，雪见朝她笑笑出门去了。
两人送到了门口，看她美丽的背影渐渐远去。
“雪见姑娘送你什么了？”小桃问。
“也有你的。”
“真的？”小桃喜出望外。
两人再进小桃房间，小满递了一个小锦盒给她：“这是雪见姐姐给你的。”
是一只金手镯，上面雕着牡丹花。
“这些都是你的？”小桃酸溜溜。
红玛瑙的珠串，长长的一条，怕不是得有108颗。发钗，项链，耳饰齐全。
一看就是可传家的宝贝。
“别酸，待你出嫁时，我许你九抬嫁妆。”小满放下豪言。
“那我可是记下了。”
“拿出小本记下吧，绝不是锦被衣服那种占地方不值钱的虚嫁妆。”
小桃笑得开怀，“我一定能寻个如意郎君，配得起你这九抬嫁妆。”
“会的。”小满握住她的手。
下午散课后燕武从外面进来了，招呼小桃给他沏杯茶吃。
“燕武，你回来了？你走了好些时日。”小桃笑道：“在哪吃？”
“端到书房吧，我要找些书。”燕武笑道，“怎么，我不在，你干活找不到人使是吧？”
“天地良心，我哪敢使唤你。”小桃白了他一眼去沏茶，紫燕跟着进书房侍候。
小满听见声音，心里扑通通直跳，这个好事儿的人不能是真找着她父母了吧。
她躲在房中假装练字帖。
实际上她就认真写了几篇，被大少爷指出了许多不足，备受打击之后，借到了一本《菽园杂记》。
回去翻了一页之后睡了个昏天黑地。
其后她就不好好写字了。
因着那书上的语句可比吴先生的话本难懂多了。不是，其实她一句话都没太读明白，靠结合上下文连蒙带猜，犹如囫囵吞了一颗枣，不解其意，难受得不要不要的。
这还只是卷一，大少爷说这杂记共有十五卷，让她慢慢看。
躲到吃饭时间。大少爷回来了，有人来访。
小满便去大厨房找三丫，芸娘留守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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