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照在山地的岩石上,将沐暃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握着裁决之刃的手微微用力,银蓝色的刀身泛起一层流动的光泽,八段星者的气息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在体内缓缓涌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力量凝滞,连风都变得沉重起来。
“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五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话音未落,沐暃的身形骤然一动。他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轨迹,只留下一道淡蓝色的残影,如同掠过水面的惊鸿,瞬间便欺近五人面前。手中的裁决之刃随着身形转动,划出一道优美而凌厉的弧线,银蓝色的星力在刀刃上疯狂汇聚,最终化作一道足有丈许长的巨大弯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朝着五人当头劈来。
弯刃过处,地面的碎石被无形的气劲掀起,在空中划过细碎的弧线,又被卷入那道蓝色的洪流中,使得这一击更添了几分骇人的威势。
五人瞳孔骤缩,脸上的惊恐还未褪去,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他们几乎是同时伸出双手,掌心向前猛地一张,体内仅有的三段、四段星力疯狂涌出,在身前交织成一道灰蒙蒙的虚幻屏障。这屏障由五人之力共同维系,表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隐约能看到星力流动的轨迹,显然是他们压箱底的防御手段。
“挡住他!”络腮胡汉子嘶吼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将体内最后一丝星力也注入屏障。他知道,这一击关乎生死,若是挡不住,他们五人今天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其余四人也咬着牙,不敢有丝毫松懈。瘦脸弟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依旧死死撑着屏障,眼中满是祈求般的希冀。他们都明白,这道屏障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巨大的蓝色弯刃与灰蒙蒙的屏障轰然相撞。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地上回荡,气浪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扩散,将地上的尘土和碎石掀飞数丈之高。蓝色弯刃上蕴含的八段星力如同奔腾的江河,狠狠砸在屏障上,使得屏障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五人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从屏障传来,震得他们双臂发麻,经脉像是要寸寸断裂,嘴角同时溢出一丝鲜血。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屏障上的裂痕正在飞速蔓延,那道蓝色弯刃如同无坚不摧的利斧,正一点点吞噬着他们的防御。
“撑住!再加把劲!”络腮胡汉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却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然而,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绝非仅凭意志就能弥补。八段星者的全力一击,又岂是五个最高不过五段的修士能够抵挡的?
不过数息时间,那道本就虚幻的屏障便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玻璃落地般,彻底崩散开来,化作无数灰色的星力碎片,在空中一闪而逝。
失去了屏障的阻挡,蓝色弯刃余势不减,带着凌厉的气劲狠狠砸在五人身上。
“噗——”
五人口中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滑出数尺远才停下,撞在身后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们身上的灰衣被气劲撕裂,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显然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
山地间一片死寂,只剩下五人痛苦的喘息声,和风吹过岩石的呜咽。
络腮胡汉子挣扎着抬起头,望着缓步走来的沐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这……这不可能……五个月的时间……你为何提升这么快?”
不光是他,其余四人也都用同样惊骇的目光望着沐暃,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从五段到八段,这是多少修士穷尽一生都无法快速提升的程度,眼前这个少年却只用了五个月,这简直颠覆了他们对修炼的认知。
沐暃停下脚步,站在五人面前,裁决之刃上的星力缓缓收敛,刀身映出他平静无波的眼眸。他淡淡开口,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这个,你们没机会知道了。”
说完,他转过身,望向站在身后的乔羽绒。少女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脸色有些苍白,显然还没从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回过神来。
“他们几个,就由你解决吧。”沐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乔羽绒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错愕:“我?”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让她解决这五个枯崖派弟子?这念头她从未想过。
“对。”沐暃点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你不恨他们吗?枯崖派的人追杀我们,让我们颠沛流离,若不是躲进星泉那里,恐怕早已命丧他们之手。这些人,都是枯崖派的爪牙。”
乔羽绒咬着嘴唇,眼神闪烁。她当然恨,恨枯崖派的霸道,恨他们的追杀,恨他们让自己和沐暃陷入险境。可是……恨归恨,让她亲手杀人,她却从未想过。
“我……当……当然恨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说服自己。
沐暃看着她眼中的挣扎,语气依旧平静:“既然你这么恨他们,就过去把他们全部杀了,也好解气。”
“你让我杀了他们?”乔羽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惊慌,“可我从来没杀过人……我连鸡都没杀过……”她从小跟着父亲学医,接触的都是救死扶伤,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挥剑杀人的一天。
“不要对他们仁慈。”沐暃的声音冷了几分,目光扫过地上挣扎的五人,“今日要是不杀了他们,等他们回去报信,枯崖派会派更强的人来追杀我们,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所以,必须趁此机会,以除后患。”
他顿了顿,看着乔羽绒苍白的脸,语气缓和了些许:“我知道你没有杀过人,今天你就斗胆尝试一下。修炼之路本就充满杀戮,心慈手软只会害死自己。我之前给过你的那把剑,就用那个杀了他们。”
那把长剑剑身轻薄,适合女子使用,他当时想着让乔羽绒防身,却没想到会有派上这种用场的一天。
乔羽绒顺着沐暃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间的长剑,剑柄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想起了被追杀时的狼狈,想起了山洞里的惊魂未定,想起了星泉边的日夜修炼,也想起了眼前这些人脸上曾经的嚣张和此刻的恐惧。
是啊,若是今天放过他们,日后死的就是自己和沐暃。枯崖派的手段她早有耳闻,绝不会因为他们的仁慈而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可是……杀人……
她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袍。
地上的络腮胡汉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眼中闪过一丝求生的希冀,挣扎着开口:“姑娘……姑娘饶命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只要你放了我们,我们保证再也不找你们麻烦……”
其余四人也纷纷附和,声音里充满了哀求:“是啊姑娘,我们知道错了……求你高抬贵手……”
他们的求饶声像针一样刺在乔羽绒的心上,让她更加犹豫。她看着这些人痛苦的模样,仿佛看到了他们背后或许也有家人在等待,心中的恻隐之心越来越重。
“不要听他们的。”沐暃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冷冽,“这些人惯会花言巧语,一旦放过他们,必然后患无穷。你想想,当初他们追杀我们的时候,可曾想过饶我们一命?”
乔羽绒的身体猛地一颤。
是啊,当初在黑风谷外围,这些人若是追上自己和沐暃,又怎会手下留情?恐怕只会像对待猎物一样,毫不犹豫地挥下屠刀。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犹豫已经被一丝决绝取代。她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映照出她苍白却坚定的脸。
“我……我知道了。”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却比刚才清晰了许多。
沐暃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为她护法。他知道,这一步对乔羽绒来说很难,但她必须跨过去。修炼之路,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学会心狠。
乔羽绒握着长剑,一步步走向地上的五人。她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而沉重。距离越近,就越能看清他们脸上的恐惧和哀求,也越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姑娘……求求你……”络腮胡汉子还在哀求,眼中充满了绝望。
乔羽绒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的眼睛。她举起长剑,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剑尖对准了离她最近的那个瘦脸弟子。
“对……就是这样……”沐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同定心丸,“记住,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这是修炼界的法则。”
乔羽绒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沐暃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闪过星泉中日夜修炼的艰辛。
“啊——”
她低喝一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手中的长剑猛地刺了下去!
长剑没入肉体的声音很轻,却在这寂静的山地上显得格外清晰。瘦脸弟子的哀求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乔羽绒猛地拔出长剑,鲜血溅在她的衣袖上,带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看着剑身上的血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蹲下身,剧烈地干呕起来。
“还有四个。”沐暃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催促,却带着一种不容退缩的意味。
乔羽绒抬起头,脸上沾满了泪水和冷汗。她看着地上剩下的四人,又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取代。原来杀人是这种感觉,既可怕,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长剑,一步步走向下一个人。这一次,她的脚步虽然依旧颤抖,却多了一丝坚定。
阳光依旧照耀着山地,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又浓了几分。沐暃站在原地,望着乔羽绒的背影,眼神复杂。他知道,自己这是在逼着她成长,逼着她褪去柔弱的外壳,换上坚硬的铠甲。
这条路很苦,却别无选择。
当最后一个枯崖派弟子倒下时,乔羽绒再也支撑不住,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水混合着汗水,划过沾满尘土的脸颊。
沐暃走上前,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没事了。”
乔羽绒接过手帕,却没有擦脸,只是紧紧攥在手里,眼神茫然地望着地上的尸体,仿佛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沐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用星力将地上的血迹抹去,又将尸体拖到远处的山洞里掩埋——他不想留下任何痕迹,引来更多的麻烦。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乔羽绒身边,轻轻将她扶起:“我们该走了,这里不宜久留。”
乔羽绒点了点头,任由他扶着,脚步依旧有些虚浮。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处被掩埋的山洞,又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个只会采药救人的乔羽绒,或许在刚才那几剑落下时,就已经留在了这片山地里。
沐暃扶着她,一步步离开这片浸染了鲜血的土地,朝着黑风谷外走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再次拉长,只是这一次,两人的身影中,都多了一丝与之前不同的沉重和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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