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鸣哪里知道真假，听了苏淮的话，心里还略有些暖意。谁特么说父子是前世的仇人，今世的冤家？看看我这小儿子，不就时时在他兄弟面前念叨到自己。
“大淮，多少钱，我这给你拿钱去。”秦鸣作为一个长辈，当然不能让孩子吃亏。
“大爷，哪能要您的钱呀。自打我回了海城，就一直做着买卖，两个衣裳，还是能孝敬得起的。”
“这不太好吧。哈哈哈……那我就笑纳了。其实脸皮厚点儿也挺好。你大娘管着家里的钱，我买包烟都要求她半天。实在没烟了，也只能到小海那里蹭上半包。特么的，我这过的是什么日子，老子没有儿子过得舒服。也就是家里没养狗，要不然我说不定还比不上我们家的狗。”
……
因为谈到了正事儿，所以秦家父子也没有认真灌苏淮酒。最后以三个人微醺收了场。
然后秦家父子一起去验看了苏淮拉来了货物。不出意外，这爷俩当场被震惊了。
“我肏，这么多？！”秦少海张嘴就来。
“这还多。我不是说了嘛，只给你拉来了三分之一。过半个月，我一封电报，羊城那边还给我发半车皮的货。这算个球。”苏淮一撇嘴，有点瞧不上秦少海的发展速度。
“大淮，这一车多少钱？”秦鸣还是比较注重实际。
“也没有多少，我来得匆忙，回头拉张单子细算一下就知道了。没钱没关系，卖完再结账。”
“这……大淮，你得空不？”秦少海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咋？有事儿？我还能再抽出来三……四天的时间。家里还有其它的事儿，我不能多耽搁。”
“四天？够了。这批货我留下来的话，当然是要给你钱的。不过这批货，你的钱是暂时拿不回去了。”秦少海一改嘻笑，很认真地说道。
“具体说说。”苏淮一点都没有犹豫。
“老孙和老齐，家里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我想把这次的货均给他们。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你打羊城那边要货，每次给我均一半儿。我再给他们俩均一半儿。”
“你见到他们了？”苏淮经秦少海的提醒，他也想起了老友们。
“我天天不是闲得蛋疼嘛。所以去他们两家都转过。”
“行，咱们现在就走。毕竟道儿不近，得赶上一赶。”
秦鸣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其实他心里很是欣慰。患难见兄弟，两个人的小日子过起来了，还能想到一起受苦受累的兄弟，这就是够仁义。得支持！
“爸，回头你帮我给单位里请几天假。就说……就说我倒个了。”
“去你妈的，你特么倒个了，我特么还能指望谁。赶紧滚蛋。见到你就不烦别人。”秦鸣张嘴就骂，恨不得抬手就打。
————
现在也没有酒驾一说，苏淮开着大车就出了河城。他现在去哪儿都不怕，车厢里放着几百升汽油。自己这辆老卡，往最高里算，也就百公里十二升。秦老爷子给搞的这些油，能让他跑上几千公里。
虽然也掏钱了，但是两件加一起不到五十块钱的夹克，换回来这么多计划外的汽油，苏淮还是觉得很是划算。
“老秦，咱们先去谁那儿？”
“先去找老齐和周红吧，拐的路不算多，也就多个几十公里。”
定下来目标，那就油门往下踩，一路往北行。
三百里路，玩一样，天没黑，两个人就赶到了泉城。
有秦少海指路，找到齐胜利和周红的家，是再容易不过了。一个破败的小院，两间矮房，一棵大树，院门斑驳，庭院稀落。
站在院门外的苏淮，还没有见到两位故友，就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处境凄凉。
前世里，自己自从离开了大湾村，直到九十年代末，秦少海组织了知青聚会，那时候才再次见到周红、齐胜利。彼时，两个人的身着虽然不太光鲜，但看着也还过得去。
自己是真没有想到，他们回到城里之后，日子居然……
敲响了院门，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
“周红在家吗？”苏淮示意秦少海别出声，他自己把嗓音压得比较低沉，出声询问道。
“谁呀？”女人虽然仍然在问，但她的脚步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了。就见一个面带沧桑的女人，憔悴遮掩住了她的美丽。
“周红，看看我是谁。”苏淮往前站了一步。
“苏淮！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儿的。呦，感情老秦领你来的。”看到苏淮，周红原本略有浑浊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许多。
“周红，过……”苏淮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屋里传出来了孩子的哭声。
“苏淮，你们快进来。我……我先去看看孩子。”故友来访，孩子啼哭，周红只是进退为难了一瞬，她就做出了选择。
看着周红的背影，苏淮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心直口快的小姑娘。
“老秦，周红家……”
“嗨，挺……那什么的。齐胜利回来之后，他爸妈看到儿子带着儿媳妇回来了，还是挺高兴的。不过……”秦少海讲了一半，就不想讲下去了。
“你这人就没意思了。说话说一半，吃面没有蒜，你这不是膈应我嘛。”苏淮心里略有些躁。
“行吧，我可跟你说，回头你可不能拿他们打趣。这人一过穷日子，心里最承受不起玩笑。”
“那是一定的，我是那种心里没数的人嘛。你特么快说，急死我了。”
“老齐弟兄俩，当初他爸让他们抽签，老齐才当的知青。那时候他十七，他哥二十。按说……，其实那时候他爸要是把工作转给老齐，他大哥也根本就不用去当知青，又不是刚从学校出来。但是他爸还是把工作转给了他大哥。老齐心里也没有多想，反正留在城里也没个饭碗，插队就插队呗。只是两口子回城之后，他大哥大嫂对他们俩挑鼻子挑眼的，他爸就要撵他们出门儿。后来是他妈看不过去了，做主分家。给了他们俩三百块钱，帮着找人买了这个小院……”
说到这里，秦少海又停住了嘴。
“你特么再这么说话，小心我抽你。”苏淮就差指着秦少海的鼻子骂了。
“只是……家分了，他爸也和他们俩断了来往，再也不让他们登门。老齐一气之下，本来想带着周红去四川当上门女婿的。结果周红爸妈……也不愿意收留他们。认为他们是累赘。于是……老齐这两口子一赌气，谁都不来往了，就自己单过。两个人都没有工作，就靠着齐胜利在火车站扛大包。上次我来找他，他喝多了之后，说后悔回城了，他说现在比呆在大湾村里要苦上十倍。”
“他们孩子多大了？”
“一岁三个月吧。上次我过来，周红正好生孩子。吴霞他们也有孩子了，算算两岁多了。”
“行了，你去跟周红说一声，咱们出去一趟。给孩子买点东西。”
“好嘞。”
离开齐胜利家，两个人全靠着一张嘴打听，很快买了许多的肉、菜、烟、酒，当然，还给孩子买了好几桶奶粉。
当他们拎着好多东西再回到齐家的时候，正遇到齐胜利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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