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孟阁的沉默，舒芙思绪一滞，恍惚意识到什么。
她抽了抽手，分明合情合理的要求，从口中再次说出时，音量莫名降低了些，
“孟医生，我的手，你还没放开......”
连声音都柔软好欺负。
孟阁闭了闭眼睛，用力按下心头猛然蹿出的暗色欲望，从大拇指开始，一根根将它们从舒芙的手上脱开。
完全分离的瞬间，他的手还在半空停滞几秒，过了会儿，缓缓收回。
将手收回后，孟阁好像就恢复成了舒芙熟悉的那个孟医生。
他说：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没有的话，我们回去？”
学校已经恢复周末该有的安静，操场上体检的医务人员全都不见踪影。
差不多时间，他们也该回去了。
隔天还是周一，孟阁一定是要回医院上班的，他也随时都准备着回去。
现在就需要看舒芙的意见。
没预备在村子里吃的午饭都在吃完了，她又哪里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舒芙摇摇头。
孟阁：“那我将车开过来，你也将你的车开过来。我们就在学校大门口汇合吧。”
舒芙答应下来，逃似地远离了孟阁的位置。
但当在校门口汇合，看见孟阁伸过来的手，她还是十分顺手，将车把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之后，开门，坐在副驾驶上，关门，拉好安全带，将窗户拉下来三分之一透气，这套流程，舒芙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等孟阁再坐上驾驶位，一切就绪。
车开起来时，舒芙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微微偏头，从后视镜里看到安稳坐着的自己，迅速收回目光。
不对。
她转过头，看向身边专注做司机的孟阁，眼睛猛地瞪圆。
自己这一套操作也太流畅自然了吧，某些步骤，快到舒芙都要觉得这辆车的副驾驶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这么一想，以前被孟阁送回家的记忆，全部被舒芙刨了出来。
她像是在降温前一天才去翻找冬天的衣服，将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后，整个人反而陷入了迷茫的沉思。
舒芙咬着唇瓣，突然感觉车里的气氛也变得奇怪起来。
之前每次蹭孟阁的车，她都会给他带上一份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或面包。
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她和孟阁说起当天遇到的事情。
或开心，或生气，或抱怨不满，他会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情绪被挑动，也会开口说两句。
不过大多数时候，孟阁都是保持沉默的那个。
他每日都像是在重复前一天的生活，日复一日，枯燥无味，当然没有说话的欲望。
但今天，从上车开始，舒芙就没有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车上喜欢说话的人变得沉默，沉默的人反而主动开了口。
孟阁提起了回来时跟在车后的小黄狗，提起了徐奶奶家清甜软烂的白菜味道，提起了道路边竟然在冬天开放的野花。
舒芙心不在焉，偶尔才会应上一句。
这表现明显异常，孟阁也当作没发现，照常开车，照常聊天，对舒芙的态度也似乎照常。
“到了。”
车停在了舒芙居住小区住房楼下的路上。
他的车开进来时，门口的保安都记住了这个车牌号，不需要额外下来登记，就放了车子进来。
舒芙下车，扶住被孟阁搬下来的车，迟疑着开口：
“孟医生，再见。”
孟阁：“明天见。”
听到他的这句话，舒芙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
她没说话，推着车走了两步，脚定在了地面上。
她想了好些东西，脑子还是混乱的，便干脆转回来找孟阁，想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舒芙努力定定神，开口：
“孟医生，我想过了，最近店里的事情我大多都交给了新招的店长，以后回家时间不会那么晚。”
“还是白天的话，我自己骑车回去也不会太难受。就不用你特意转过来......来送我回去了吧。”
她本来都在脑子里想好了要说的话，看着孟阁脸上逐渐不避退粘在她脸上的视线，组织好的说辞都磕巴了下。
不过说完后，她的紧张情绪就散了许多。
舒芙认真地看着孟阁，肯定自己的话：
“对，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个，孟医生，你看怎么样？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少给你添麻烦了。”
孟阁嘴唇紧紧闭在一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想送你，不觉得麻烦，冬天的白天也冷，还是没有我送你方便。”
他说了很多个理由，最后落到了最后一句话上：
“我不想答应，可以吗？”
他就拿那双漂亮的凤眼看着她，眼神专注，还带着孩童般的执拗。
舒芙根据他那些理由想出的对策回答落了空。
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太明显，都由不得她敷衍糊弄自己。
她有些不知所措，眼睫飞快眨动，最后顺从了他的想法：
“好吧，你自己不觉得麻烦就继续吧。”
说完，舒芙不再多留，将车锁进车棚后，飞快地跑进楼里，让自己的身影从他的面前消失。
孟阁并没有纠缠上去，他见她离开，也没有继续在小区多留。
有一些事情，赶得太急，反而会事与愿违。
孟阁开车回了家。
今天在外面待了太久，因为是和舒芙待在一起，心理并没有感觉到疲惫。
但忙碌了太久，做了不少事情，比如体检工作，砍柴，都花费了不少体力。
孟阁身体上是疲惫的。
回到家，他就立刻进了浴室，准备将自己打理干净后就回家休息，好好补充精力。
没有想到，刚刚从浴室出来，他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看到来电人的瞬间，孟阁就知道对方打过来的用意。
他擦了擦头发，坐在沙发上，曾经的躁郁与逃避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接起电话：
“嗯，姑姑。”
“你别再给别人希望了，这样反而是耽误了她们。”
对面说了些什么，孟阁没有回避地开口：
“女朋友？不，我还没有女朋友，那是当时想要劝退方寻雅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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