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云娇娇并未让人搀扶。
昨日服下云翩翩所赠的丹药后，她身上的风寒其实已好了大半，只是喉间仍时不时泛起痒意，引得她轻咳不止。
寒风乍起，卷起庭前落梅。云娇娇刚取出绣着淡粉桃花的绢帕掩在唇边，一阵凛风忽至，竟将那方丝帕从她指间掠走。
“哎呀！”
帕子在空中翻飞如蝶，云娇娇踮起脚尖想要抓住，素白广袖在风中猎猎作响。几番尝试未果，她正要放弃时——
“娇娇儿？”
清越的嗓音从耳畔响起，云娇娇转身，见云翩翩正含笑而立。
那人纤纤玉指间捏着的，可不正是自己遗失的手帕？阳光透过梅枝在她的衣裙上投下细碎光斑，恍若谪仙临世。
“大姐姐。”
话未说完，喉间又是一阵刺痒。云娇娇掩唇轻咳，杏眸中泛起潋滟水光。
云翩翩见状蹙眉，用拾回的绢帕轻轻拭去她眼角湿意。
“风寒怎么这么严重了？”她带着焦急的神色，判断生病有没有好的理由就是咳嗽吗？这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我…好多了大姐姐..多亏了大姐姐的…丹药。”
云娇娇每说几个字便要停顿，咳得双颊泛起病态的嫣红，像雪地里零落的残梅。
这情形看得云翩翩心头一紧。她不由分说握住那双冰凉的双手，温暖的灵力如春风细雨一般渡了过去。
“随我来”，话音未落，余光瞥见回廊下的身影。
云尘正负手而立，衣袍在风中纹丝不动。
云翩翩唇角微扬，在路过云尘的时候故意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hello，娇娇儿我先带走了。”
不等对方回应，她已携着云娇娇翩然离去。流裙裾扫过青石小径，三个婢女匆忙跟上。流云经过云尘时匆匆福身，再抬头只看见自家小姐的披帛掠过梅枝，落下几片绯红花瓣。
云翩翩体内火灵脉流转，掌心源源不断传来暖意。云娇娇却浑然不觉，只仰望着身旁人明艳的侧脸，分明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一路回到锦绣园，寒风被挡在门外，暖阁里炭火融融，熏得人脸颊微热。云翩翩伸手摸了摸云娇娇身上的披风，指尖触及那单薄的料子，眉头顿时蹙起。
“怎么这么薄，二房难不成是克扣了你的份例？这怎么行？换一件。”
云娇娇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肩头一沉，一件厚实温暖的斗篷已披在身上。
那斗篷内衬是上好的雪狐绒，领口柔软蓬松，轻轻蹭着她的下巴，外头绣着红梅，针脚细密，栩栩如生。她低头抚摸着衣料，指尖触到那精致的纹样，一时怔然。
“大姐姐，这如何…”云娇娇连忙摆手拒绝。
云翩翩满意地点点头，唇角微扬，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目光细细打量着她，眼底含着温柔笑意。
云娇娇被她看得脸颊微热，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大姐姐怎么这样看我？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云翩翩手肘撑在案几上，托腮瞧她，眸中笑意更深：“没有，娇娇儿最好看。”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那斗篷太薄了，肯定会感冒，日后穿我这个。”
话音未落，她忽然想起什么，抬手一拍桌案，扬声道：“流云，备马车，我和五小姐要出门！”
“出门？”云娇娇一愣，眨了眨眼，“大姐姐，我们去哪儿？”
云翩翩却只是笑而不语，任她怎么问都不肯透露半分。直到马车缓缓停下，云娇娇掀开车帘，才见眼前赫然是上京城最负盛名的成衣铺子——云裳阁。
朱漆雕花的门楣上悬着烫金牌匾，店内陈设雅致，绫罗绸缎琳琅满目，往来皆是世家贵女。云翩翩牵起她的手，唇角微翘：“走，进去瞧瞧。”
她早就注意到了，云娇娇的衣裳不是太过单薄，便是略显陈旧。今日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添置几身。
流萤和容隐紧随其后，云翩翩步履轻快，拉着云娇娇踏入店内，眸光熠熠，兴致盎然。
——她今日，定要替娇娇儿挑几件最漂亮的衣裳！
至于灵石？呵，先前从云青松那儿“借”来的，可还剩下不少呢。
反正不是自己掏钱，不花白不花。
临近年末，云裳阁内熙熙攘攘，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挑选布料，或比量新衣。然而，当云翩翩一行人踏入店门时，原本忙碌的掌柜立刻抬眼，目光如炬地锁定了她们。
不，应该说是，锁定了云翩翩。
她匆匆将手中的活计交给身旁的伙计，扭着纤细的腰肢迎上前来，脸上堆满热络的笑容。
“云大小姐！”掌柜的声音又柔又亮，像是掺了蜜，“今儿个是来裁新衣，还是直接挑现成的？”
这掌柜是个极有风韵的女子，乌发高盘，只余几缕青丝垂落颈侧，衬得肌肤如雪。她眼角微挑，笑起来时带着几分谄媚，却又不会叫人厌烦。
云翩翩扫了她一眼，心中暗忖：难怪原主能把国公府败光，看来这上京城的铺子，个个都把她当超级VIp供着。
以前自己哪有这种待遇啊！不过如今嘛......她唇角微翘，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她享受享受了。
“直接买现成的。”她懒洋洋地开口，顺手将云娇娇往前轻轻一推，“给我妹妹也挑几身好的。”
“听见了吗？要最好的。”
“大姐姐，真的不用...... ”云娇娇急忙摆手，“国公已经说了会让人给我们裁...... ”
话音未落，云翩翩已经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
“祖父是祖父，我是我。”她眯起眼睛，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给你的，不许推辞。”
开玩笑，她云翩翩想给喜欢的人花钱，还需要理由吗？
掌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有云大小姐在的地方，果然就有大生意！这一单要是成了，抵得上她半个月的流水。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殷勤，腰弯得更低了。
“云小姐您瞧，”她快步引着众人来到一处精致的衣架前，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件斗篷，“这是南氏国来的藕丝织锦羽缎所制，整个上京城独此一件呢。”
掌柜闻言眼睛一亮，立即像献宝似的将那件藕丝斗篷捧到云翩翩面前。
云翩翩伸手探入斗篷内里，指尖触及的瞬间便觉一阵暖意涌来，那细腻的织料竟似能自行生热般，触手生温。
“确实不错。”云翩翩满意地点点头，指尖在那流光溢彩的缎面上流连。
见贵客中意，掌柜脸上的笑容更盛，连忙引着二人来到一旁的紫檀衣架前。
“云小姐请看，这是细丝褶缎裙，用的是上好的南绣工艺。”她小心翼翼地托起裙摆，“这针脚细密得连水都渗不进去呢。”
“还有这件...... ”
掌柜如数家珍般一连介绍了四五件华服，从绣着金线的斗篷到绣满各式花样的服饰，每一件都堪称精品。
云翩翩一一过目，越看越是满意。
她俯身凑近云娇娇耳边，温声问道：“娇娇觉得方才那些如何？”
“啊？”云娇娇显然没料到会被征询意见，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大、大姐姐，娇娇觉得...都很漂亮。”
掌柜见云翩翩若有所思的模样，生怕这单生意黄了，正要再详细介绍。谁知云翩翩突然玉手一挥：“方才看过的，全都包起来。”
这话宛如天籁，掌柜顿时喜上眉梢，连连躬身：“是是是，云小姐稍候，这就为您准备！”
等待的间隙，云翩翩拉着云娇娇到一旁的锦榻小憩。
刚坐下，她便察觉到衣角被一只小手轻轻拽住。
作为云裳阁的贵宾，下人早已奉上茶水和点心。云翩翩浅啜一口，转头却见云娇娇咬着唇，秀眉微蹙。
“怎么了，娇娇儿？”
“大姐姐... ”云娇娇声音细若蚊呐，“那些...太贵重了，娇娇不能要，不值得的... ”
不值得...
云翩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妮子是心疼她的灵石，又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衣服。
她不禁莞尔，伸手揉了揉云娇娇的发顶：“傻丫头，既然有能力让你过得好些，为何还要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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