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教室窗户，小棠趴在课桌上，指尖轻轻敲着铅笔。她的课本边缘浮着一层淡金色的光——那是她今天刚学会的“心光”。
“小棠同学？”语文老师李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传来，“这篇《秋晨》的仿写，你写得很有灵气。”
小棠抬头，看见李老师发梢沾着细碎的阳光，她的心光突然泛起暖黄色，像被揉碎的蛋黄酥。她能看见每个人的心光：李老师的是蜜色，带着焦糖的甜；后排打哈欠的胖子是灰扑扑的，混着未消的困意；窗边扎马尾的女生是清透的浅蓝，像雨过天晴的天空。
“谢谢老师。”小棠低头抿嘴笑，铅笔在纸上画了朵歪歪扭扭的桂花。她的橡皮突然滚到桌角，她弯腰去捡，余光瞥见前排男生的心光——是刺目的猩红，边缘翻卷着黑刺。
“小棠？”同桌小橘戳了戳她的胳膊。小橘的校服领口别着片银杏叶，叶脉里流转着淡绿色的光，“你又用‘心光’偷看别人啦？”
小棠吐了吐舌头。小橘的能力是“草木通”，能听见植物说话，昨天刚帮隔壁班的绿萝治好了虫害。此刻她的书包里，一片梧桐叶正沙沙作响：“小棠又溜号啦，李老师的桂花糕要凉咯。”
放学铃响时，小棠的书包里多了块桂花糕——是李老师塞的，用牛皮纸包着，还画了朵简笔画的小太阳。小棠摸着纸上的温度，心光泛起蜜色，把纸团焐得更暖了。
“妈妈！”两人背着书包冲进单元楼，小橘抢着按电梯，“今天我帮你拎菜！”
电梯门开的瞬间，小棠的心光突然暗了下去。
玄关的鞋柜上摆着爸爸的旧球鞋，鞋尖沾着泥，是上周她擦的。鞋柜旁的相框里，爸爸穿着白衬衫站在梧桐树下，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小棠和小橘。照片边缘有些卷翘，像被谁反复摩挲过。
“妈妈今天加班？”小橘踮脚去够冰箱顶的牛奶，“我闻到糖醋排骨的味道了！”
厨房飘来熟悉的香气，小棠却盯着餐桌上的日历——九月十七，圈着个红圈，是爸爸的生日。去年的今天，爸爸说要带她们去动物园看熊猫，却在出门前接了个电话，之后再也没回来。
“叮——”
手机在客厅响起来。小棠跑过去，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备注是“未知”。她犹豫着接起，那边传来电流杂音，接着是一个沙哑的男声：“林夏女士，您丈夫周明的‘星陨档案’，该解封了。”
“您是谁？”小棠的手指掐进掌心。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重要的是，三年前的‘星陨事件’，不是意外。”
小棠的呼吸一滞。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爸爸开车送她们去医院，路上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了。医生说爸爸当场死亡，可小棠至今记得，急救室的灯灭后，爸爸的手在她掌心轻轻握了握，像在说“别怕”。
“您有证据吗？”她的声音发颤。
“公园路17号的旧书店，”男人说，“二楼最里面的书架，第三本《宇宙尘埃录》。看完之后，您会明白一切。”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小棠听见小橘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妈妈！排骨糊了！”
她慌忙冲进厨房，锅里的排骨正冒着焦烟。小橘举着锅铲站在旁边，鼻尖沾着面粉：“我帮你翻炒！”
烟火气里，小棠的思绪飘回三天前。她在旧书店翻到一本《星陨目击者手记》，作者是“守夜人”。书里夹着张照片，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个和小橘差不多大的男孩，背景是实验室的金属门——和爸爸实验室的照片一模一样。
“妈妈？”小橘拽了拽她的围裙，“你在想什么？”
小棠蹲下来，帮小橘擦掉鼻尖的面粉：“小橘，你还记得爸爸实验室的味道吗？”
小橘歪着头想了想：“是铁锈味，还有……茉莉花香？”
小棠的心光突然泛起涟漪。爸爸实验室的窗台上，总摆着妈妈养的茉莉。三年前的暴雨夜，她抱着发烧的小橘在医院走廊等爸爸，手机里突然收到爸爸的语音：“阿夏，帮我照顾好小棠和小橘。实验室的‘星核’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星核？”小橘眨了眨眼，“是爸爸说的那个会发光的小球球吗？”
小棠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上周整理爸爸遗物时，在抽屉最底层摸到的金属盒——里面是个鸽蛋大小的球体，表面流转着淡金色的光，和照片里爸爸抱着的男孩手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妈妈？”小橘的声音里带着困意，“我困了。”
小棠抱起她往卧室走，路过玄关时，瞥见爸爸的旧球鞋。鞋跟处有个浅浅的划痕，是去年冬天她骑电动车摔的，爸爸蹲在地上给她擦药时，鞋跟蹭到了台阶。
夜里，小棠翻出藏在床底的金属盒。月光透过纱窗洒在星核上，它泛着淡金色的光，像一颗被揉碎的星星。她刚要触碰，星核突然发出蜂鸣，心光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在墙上投出一行字：“暗棱苏醒，蚀心者至。”
“妈妈！”小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抱着枕头站在那儿，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见茉莉说话了。”
小棠的心光泛起浅绿——那是小橘的草木通能力觉醒了。她走过去，小橘拽着她的手往阳台走：“那盆绿萝在哭，它说……”
“说什么？”
“说暗棱在找星核。”小橘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它说暗棱是‘蚀心者’，会吃掉所有温暖的东西。”
小棠的指尖轻轻抚过星核，心光里浮现出爸爸的脸。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背后是闪烁的仪器：“阿夏，星核是宇宙的‘心’，它能治愈一切伤痛。但如果被暗棱污染，它会变成吞噬情感的黑洞。”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小棠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很轻，像猫的脚步声。她走到窗边，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单元楼下，车窗摇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是爸爸实验室的同事，陈博士。
“小棠女士，”陈博士的声音带着颤抖，“您手里的星核，是唯一的希望。暗棱已经渗透进医院、学校，甚至……”他的目光扫过小橘，“连孩子都不放过。”
小棠的手指扣紧窗沿。她想起今天在学校，小棠的心光看见那个穿红衣服的男生，他的心光里藏着团黑雾，正悄悄往小橘的方向飘。
“妈妈！”小橘突然拽她的衣角，“那个哥哥的心光在变！”
小棠抬头，正看见那个红衣服男生走进楼道。他的心光原本是刺目的猩红，此刻却泛起诡异的紫，像被泡烂的葡萄。
“小橘，躲到我身后。”小棠把小橘护在怀里，星核在她掌心发烫。她能感觉到，星核里传来爸爸的声音：“阿夏，用你的心光，温暖他。”
红衣服男生走到她们面前，停下脚步。他的眼神涣散，嘴里念叨着：“星核……星核……”
小棠深吸一口气，将星核举到他面前。淡金色的光涌出来，裹住他的心光。黑雾开始消散，露出里面蜷缩的、淡粉色的光团——是孩子的真心。
“哥哥，你是不是很难过？”小棠轻声问。
男生的眼泪突然掉下来：“我……我想妈妈了。”
小橘从她身后探出脑袋，举起一片银杏叶：“哥哥，我给你唱首歌吧，妈妈教的。”
她的声音清亮，像山涧的溪水：“小树叶，飘呀飘，妈妈的手，牵我跑……”
男生的心光渐渐变回淡粉色，他抹了把眼泪，朝她们鞠躬：“谢谢……我叫小宇。”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亮了。小棠看见陈博士站在楼梯口，手里举着个银色的仪器：“快把星核给我！暗棱已经找到这里了！”
小棠的星核突然剧烈震动。她能感觉到，暗棱的力量正在逼近，像无数条冰冷的触手，要将星核拽走。
“妈妈！”小橘拽着她的手，“茉莉说，要让心光连成一片！”
小棠低头看向小橘，又看向小宇。三个孩子的心光在她掌心交汇，淡金、浅绿、淡粉，像三股细细的溪流，最终汇集成一条温暖的河。
暗棱的触手在接触到这条河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黑烟消散了。陈博士的仪器“啪”地掉在地上，他的脸在月光下变得惨白：“不可能……暗棱怎么会被心光净化？”
小棠抱起小橘，将星核收进金属盒。她能感觉到，星核里传来爸爸的笑声，和记忆里一样温暖：“阿夏，你做得很好。”
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小棠牵着小橘和小宇的手，往楼上走。小橘哼着歌，小宇吸了吸鼻子，说：“姐姐，我以后再也不害怕了。”
回到家，小棠把星核放进保险箱。她打开相框，轻轻擦去照片上的灰尘。照片里的爸爸抱着小橘，小棠趴在他肩头，三个人的心光连成一片，像一串发光的珍珠。
“妈妈？”小橘爬上她的膝头，“明天我们去看熊猫好不好？”
小棠笑着点头。她看向窗外的月亮，月光里仿佛有个模糊的身影，在对她微笑。
那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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