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老屋的窗棂，斑驳地洒在脸上，带来细微的痒意。白梨的眼皮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
意识回笼的瞬间，像是按下了灾难回放键——仙田里萎靡的茶树、手机上疯狂的订单提示音、还有那绝望的无力感……轰地一下全涌了回来！
她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天道嗜睡症”踢出了仙田，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的凉席里，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枕头？
所以，她最后是抱着茶树睡着了？还流了口水？
社死场面+1。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订单！
她连滚带爬地找到手机，屏幕早已被无数订单通知、买家咨询、系统提醒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黑屏了。
充电！开机！
等待开机的几十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心脏狂跳，几乎能听到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终于，屏幕亮了。
微信、淘宝、短信……所有的图标上都挂着鲜红的、令人窒息的“99+”！
她颤抖着点开淘宝。
【待发货订单：218】
【买家留言：99+】
【系统消息：您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发货！】
218单……
100克一单，就是21.8公斤茶叶……
她就是把那几株杂交茶树连根啃了，也凑不出来！
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她。发不出货，买家投诉，平台处罚，店铺关闭……甚至可能被那个美食博主的粉丝冲烂……刚刚看到的一点曙光，瞬间就要熄灭。
怎么办？怎么办？
跑路？删店？人间蒸发？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她狠狠掐灭。
不行！绝对不行！
她白梨可以咸鱼，可以躺平，但不能当骗子！这是底线！
而且，那些茶树……它们那么努力地生长，甚至因为她的透支而萎靡，她不能就这么抛弃它们。
必须道歉！必须解释！必须承担责任！
可是怎么解释？说我的茶树是仙植，被我榨干了，需要休养生息？谁信啊！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头本就睡成鸟窝的长发更是乱得没法看。目光扫过镜子里的自己，憔悴，慌乱，眼底下还挂着黑眼圈。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既然“仙植”说不通，那就……卖惨？卖萌？实话实说，但用另一种方式？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打开手机摄像头，调整角度，背景就是她乱糟糟的屋子和窗外普通的茶园，没有任何滤镜和美颜。
然后，她直接点开了淘宝的直播功能！标题就叫做：【紧急通知！关于1999茶叶的一切！】
几乎是在直播开始的瞬间，就有大量收到开播提醒的观众涌了进来！弹幕瞬间爆炸：
“来了来了！老板来了！”
“是不是要发货了？”
“1999的茶到底啥味道啊急死我了！”
“博主看着好憔悴啊……”
白梨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顶着一头标志性的鸡窝头，开口：
“大家……上午好。那个……首先，非常、非常对不起大家。”
她对着镜头，认真地鞠了一躬。
“我是‘蛤蟆山咸鱼小仙茶’的店主。首先，非常感谢那位美食博主的厚爱，也感谢所有下单支持的朋友。但是……我必须要向大家道歉。”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真诚的羞愧和无奈：“我……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我严重低估了大家的热情，也高估了我家茶树的产量。”
弹幕稍微缓了下来，都在听她解释。
“我家茶园很小，就是大家视频里看到的那片荒山。那种……嗯……比较好喝的茶叶，产量非常非常低，它们长得很慢，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采一次。我昨天半夜……迷迷糊糊的，看到库存没了，一紧张，就手滑把补货数量输错了……输了一百份出去……”
她说到这里，表情都快哭出来了，配上那头乱发和黑眼圈，显得格外可怜又好笑。
“我现在……真的拿不出那么多茶叶。如果强行去采，那些茶树……它们会受伤的，会……会秃头的！”她用了那个最直观、也最带点萌感的词，“真的，我没开玩笑，它们现在状态就很不好了，我得好好养着它们。”
“所以，”她再次对着镜头，无比诚恳地说，“所有的订单，全部退款。并且，为了表达我的歉意和感谢，每一个下单的朋友，我都会免费赠送5克那种茶叶，作为试喝。请大家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养它们一个月。 一个月后，如果它们长好了，我再试试看能不能上一点点库存……”
直播间的弹幕安静了几秒，然后以一种更猛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全部退款？还送5克？5克也好几百了吧？”
“老板你是不是傻？？有钱不赚？”
“姐姐别道歉！我们等你！”
“哈哈哈秃头可还行！茶树秃头是什么鬼啦！”
“5克也好，当传家宝。老板实诚人！”
“第一次见到逼单爆了还全部退款送赠品的店主……”
“摸摸头，老板不急，慢慢养，我们不催！”
“所以是真的产量很少对吧？不是饥饿营销？”
“冲着这态度，这店我关注了！”
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片宽容、支持甚至觉得她傻得可爱的评论。
白梨看着那些滚动的温暖文字，鼻子一酸，差点真的哭出来。她连忙低下头，揉了揉眼睛，闷声说：“谢谢……谢谢大家理解。我现在就去处理退款和登记地址……”
直播结束后，她立刻后台操作，批量同意所有退款申请。然后发了一条店铺公告，详细说明了情况，并附上一个登记赠品邮寄地址的问卷链接。
算账的时候，心还是在滴血。
218单，每单退款1999元，这就是四十多万的流水……飞了。再加上218份5克的赠品，就是1090克，差不多两斤二两茶叶！按照她那离谱的定价，这就是直接赔掉了将近两万二千块钱！ 就算按她心里的成本价算，也是巨款。
退款+赠品，一天赔掉1.2万（按她的心理成本计算）。
老本肉眼可见地又薄了一层。
她肉痛地捂着胸口，把账本合上，扔进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
但奇怪的是，心里那块大石头，却仿佛落了地。
虽然赔了钱，但她保住了口碑，保住了店铺，最重要的是——保住了她的茶树。 没有杀鸡取卵，没有透支未来。
“赔小钱，保茶树，值。”她低声对自己说，像是在坚定信念。
而就在她处理完这一系列危机公关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她那头鸡窝头、一脸懵又诚恳道歉的样子太过清奇，或许是“茶树秃头”这个梗太过有画面感，#最佛系店主#这个词条，竟然悄无声息地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虽然排名不高，但点进去，全是她直播的截图和录屏片段，评论里一片“哈哈哈”和“心疼又好笑”。
“佛系店主，在线养树。”
“今日份快乐源泉：担心茶树秃头的卖家。”
“求茶树心理阴影面积。”
“第一次见到把到手的钱往外推的……”
阴差阳错，一场本该是毁灭性的爆单危机，竟然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收了场。
白梨看着热搜，挠了挠依旧乱糟糟的头发，叹了口气，又忍不住笑了笑。
算了，佛系就佛系吧。
咸鱼的人生，总是充满意外的“惊喜”。
现在，她得赶紧去仙田，给她的“秃头预备役”姐妹们，好好做个“光合作用SpA”了——这次，绝对不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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