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委会议室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另一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特定的圈层内激起了层层涟漪。
关于高育良的处理决定,下来了。
没有声势浩大的通报,没有公开的审判,一切都在符合程序和规定的框架内,低调而迅速地完成。
鉴于高育良在组织审查期间,能够主动交代问题,认错态度诚恳,并积极退缴了全部违纪违法所得,经更高层级的纪检监察机关研究决定,并报中央批准,给予高育良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免去其汉东省委副书记、常委、委员职务、汉东省政法委书记职务。
鉴于其身体原因及配合调查的态度,不再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这个结果,在知情者看来,已是极大的“从轻”。
政治生命的终结,换取了个人的相对自由,避免了牢狱之灾。对于曾经位高权重的高育良而言,这无疑是跌入深渊,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消息传到陆则川耳朵里时,他正在批阅文件。
笔尖在纸上停顿了数秒,然后继续流畅地划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了几分。
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甚至在其中起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符合规则的作用。
并非徇私,而是基于对高育良最终选择坦白、以及其过往某些贡献的综合考量,也是在复杂政局下的一种平衡。高芳芳已死,过去的恩怨,随着高育良政治生命的终结,似乎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苏念衾。
“念衾,高育良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苏念衾平静的声音:
“嗯,知道了。对他……也算是个了结吧。”
“晚上我去接你,我们出去吃。”陆则川没有再多谈此事。
“好。”
几乎在同一时间,祁同伟也得知了消息。
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久久无言。
高育良于他,有知遇之恩,师生之谊,也曾是他仕途上的重要引路人。
后来道不同,渐行渐远,直至对立。
如今尘埃落定,恩师沦为阶下囚(政治意义上的),他心中五味杂陈,有唏嘘,有遗憾,也有一丝卸下包袱的轻松。
他拿起手机,想给高育良发条信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下了。有些路,走过了,就再难回头。沉默,或许是最好的告别。
处分决定送达高育良暂时居住的那栋隐秘住所时,他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来宣布决定的干部语气严肃地念完文件,他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直到对方离开,他才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呼出了一口浊气。这口气,他似乎已经憋了太久太久。
没有痛哭流涕,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茫。
权力的光环彻底散去,剩下的,只是一个风烛残年、孑然一身的老人。他想起乾哲霄点化他时说的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如今,他算是回头了吗?这失去一切、声名狼藉的境地,就是“岸”吗?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从他在乾哲霄面前崩溃,决定坦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选择了这条通往“心安”的路,无论尽头是什么。
高小凤在他被审查期间,就被有关部门带走协助调查,至今下落不明。他身边,连最后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他颤巍巍地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本《资治通鉴》,翻了几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这本他曾经用以揣摩上意、权衡利弊的书,此刻显得如此讽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也飞到了京城西山那座幽深大院。
“三爷”听着手下的汇报,布满老年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
“高育良……废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惋惜,更像是在评估一颗失去作用的棋子。
“是,处理得很干脆。看来,对方是打算快刀斩乱麻,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要集中精力应对我们了。”富态老者捻着佛珠分析道。
“弃卒保车?还是……以退为进?”干瘦老者嘶哑地说,眼神阴鸷。
“三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高育良知道的不少,虽然现在咬死了没攀扯,但终究是个隐患。他这一倒,我们在汉东明面上的抓手,又少了一个。”他顿了顿,语气转冷,
“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正好让有些人看看,跟错了人,是什么下场。告诉赵立春,让他安分点,别再自作聪明,否则,高育良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高育良的倒台,如同一块巨石沉入深潭,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暗流汹涌。它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也预示着新的、更为直接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
汉东的政坛,在一阵剧烈的震荡后,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各方势力重新评估、调整部署的短暂间隙。
旧的案卷合上,新的棋局,正在无声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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