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深处，巍峨宫殿
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一种沉甸甸的压抑。龙涎香的气息袅袅盘旋，混合着陈年书卷与墨汁的味道。
一位身着明黄龙袍的老者，背对着巨大的雕花窗棂，负手而立。他身形并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清瘦，但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弥漫开来，令整个书房落针可闻。虽未露正面，那满头的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以及微微佝偻却依旧挺直的脊梁，都透露出岁月的沧桑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名身着紫袍、面容精干的中年官员，正躬身站在下方，双手捧着一份密折，低声禀报着，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陛下，北境边关，镇魔堡守将王罡，再次上奏，言及军械损耗巨大，请求拨付 灵石与玄铁，以巩固城防，应对可能出现的妖兽潮汐。然，兵部与户部联合核查，去岁拨付之物资，仅半数用于军备，余者……去向不明，账目含糊。且有密报，王罡其侄，近日于皇都‘千金阁’一掷万金，购得四品飞行法器‘流云梭’……”
老者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一枚色泽沉郁的玉扳指。
紫袍官员顿了顿，继续道：“此外，西疆‘赤焰军’都统宇文烈，奏请扩军三万，言称蛮族异动频繁。但暗卫查明，其麾下已有五万精锐，吃空饷者恐达两成之多，且其家族商队，近年来频繁往来于西疆与敌国‘大罗王朝’之间，交易物资……颇为敏感。”
官员的声音越来越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禀报的每一件事，都牵扯到盘根错节的军方势力和庞大的利益网络，一个处理不好，便是滔天骇浪。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那苍老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听者的心尖：
“呵……才过去百年而已”
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刺骨的冷意。
“朕，当年提着脑袋，揭竿而起，推翻前朝暴政，为的是什么？”
他依旧没有转身，仿佛在问那官员，又像是在自问。
“为的是这万里江山，锦绣乾坤？为的是这把龙椅，九五至尊？”
他缓缓摇头，玉扳指与御案边缘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微响。
“不。”
“为的是让这天下百姓，能吃得饱饭，穿得暖衣，能活得……像个人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深埋于岁月尘埃下的、几乎快要被遗忘的铁血与激愤。
“可如今呢？”声音又低沉下去，化为冰冷的嘲讽，“边关将士缺衣少食，城防阵法年久失修！而有些人，却拿着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军饷，中饱私囊，骄奢淫逸！视人命如草芥，视国法如无物！”
他猛地转过身！
烛光映照下，是一张布满皱纹却依旧轮廓分明、不怒自威的脸。一双眼睛并不十分明亮，却深邃得如同古井，此刻井中正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与深深的疲惫。
“这帮武夫蛀虫…？”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些正在肆意妄为的将领，“真当朕老了？提不动刀了？还是以为，这天下，是靠着他们贪墨来的银子才能太平？！”
紫袍官员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老皇帝（暂且如此称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重新恢复了那种深沉的平静。他走到御案前，拿起朱笔，在那份密折上，缓缓划下了一道鲜红的叉。
“都记下来。”他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却比之前的怒意更令人心悸，“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朕记得清清楚楚。”
他抬起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烽火连天的过去，也看到了危机四伏的未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边关需要他们守着，各地的牛鬼蛇神，也需要他们去镇着。”
“让他们继续折腾，继续贪。”
“等着。”
老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
“等着朕，把该扫的垃圾，都扫干净了。”
“等着朕，来跟他们……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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