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宁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都称兄道弟了,居然这么不了解对方?
“顾淮他啊,最向往的就是细水长流的日子,喜欢岁月静好的生活。我们一起看花开花落,赏月下竹影,等日出东方,偶尔他还会念几句诗……”
孟时序的眉毛挑得老高,突然笑出声来,带着几分玩味:
“你说的是顾淮?那个小时候为了出风头敢爬军区大院旗杆、年轻时恨不得把‘老子天下第一’写在脸上的顾淮?”
苏婉宁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认识的顾淮,就是这样的。”
“变的这么快?”
孟时序向前倾了倾身,月光在他眼中投下审视的阴影。
“那我倒想听听,在你眼里,这个‘脱胎换骨’的顾淮,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很好……”
苏婉宁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非常、非常好。”
孟时序的眉梢高高挑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看来部队真是个大熔炉。说说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让我看看这炉火是怎么烧的。”
苏婉宁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吹散记忆表面的尘埃:
“救命之恩。”
这四个字说得极轻。
“那时我还是个知青,意外落水……当时无比绝望,觉得人生还没开始就要这么结束了。就在我自己都要放弃的时候,他执行任务路过,把我捞了上来。”
她的目光穿过夜色,仿佛望向很远的地方。
“我当时肺部感染,发着高烧,他二话没说就把我送到了医院。那时我昏昏沉沉的,觉得他就是照进我世界里的一束光,坚定,又有力量。”
孟时序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紧,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痛惜。他沉默片刻,声音比刚才更低沉:
“后来……身体都养好了吗?”
“当然。”
苏婉宁唇边扬起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
“不然,我怎么可能通过入伍体检,站在这里?”
她说得轻松,像在讲一件寻常小事,可孟时序却从她那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听出了往事沉甸甸的分量。
“顾淮后来辗转了好几个部队,确实沉稳了不少。”
他顿了顿,语气莫测。
“你们后来……是怎么重逢的?”
苏婉宁轻轻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命运的奇妙:
“高考恢复那年,我考上了江南大学。很巧,他所在部队的军部,就在我大学对面。”
孟时序沉默了片刻,低声问:
“就这样……在一起了?因为他救了你?”
苏婉宁抿了一口水,语气平静:
“那时候,他每周都来图书馆陪我读书,放了暑假就带我去看日出、看花海。除非有紧急任务,从不间断。大概就是……一见倾心,日久生情吧。”
孟时序却轻轻笑了,带着几分了然:
“你确定是一见倾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了解顾淮。他不会伤春悲秋,也不爱吟风弄月,更谈不上温柔似水。他欣赏的,向来是晚晴那样鲜活、肆意、能跟他一起疯一起闯的女孩。”
“你描述的这种‘平静’,更像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短暂迷恋的……新奇。”
苏婉宁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她抬眼看向孟时序——
这人怎么……又变讨厌了?
“营长你自以为了解的就是全部的他吗?人都是会变得。”
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火药味。
孟时序的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本性难移。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一些……表象迷惑。他和晚晴之间,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孟时序的目光依然沉静地落在她脸上:
“你和顾淮确实不合适。分手,对彼此都是解脱。”
苏婉宁唇瓣微动,最终却将话咽了回去。眼前的人是她的长官,有些界限不容逾越。
孟时序注视着她紧绷的侧脸,语气不觉放缓:
“那你说说,你们都聊了哪些诗词歌赋?”
苏婉宁根本不想搭理他。
孟时序轻笑一声,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曾经为我妹妹要死要活的人,怎么短短几年就能对着别人念诗说爱。”
一听孟时序又提起他那个妹妹,苏婉宁瞬间就想起了南燕寄信时说过的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抬起眼,直直望向他:
“你……确定要听?”
孟时序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听听又何妨。”
她唇角微扬,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顾淮说,要陪我看遍四时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说……此生唯我一人。”
孟时序突然笑出声来,眼底却毫无暖意:
“那你可知,顾淮也曾对晚晴说过——生死同穴,永不相负!”
苏婉宁脸彻底黑了,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格外正式:
“不说顾淮了,正好有件事,既然今天正好说到这儿,我就直说了。”
她眼神里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
“希望您能适当约束令妹。她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衅我,我可以不计较。但现在我都来当兵了,她居然还敢跑去骚扰我的朋友,这就很过分了。”
孟时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晚晴是性格张扬,但她做事向来有分寸,不需要我过多干涉。”
“你……”
好一个孟时序!
枉她方才在星空下还觉得他有所不同,以为他终于放下了偏见。
原来一切都是错觉——
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孟营长,和他那个任性妄为的妹妹如出一辙的,惹人厌烦!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的冷意。
“明白了。”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既然如此,我也会告诉我的朋友,如果令妹再敢去骚扰她们,不必客气——该报警报警,该动手动手。届时,希望营长家里能够秉公处理,不要‘徇私枉法’。”
孟时序低笑一声,脸上的最后一丝缓和瞬间消失。
“苏婉宁。”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沉了下来,
“你在威胁我的家人?”
“陈述事实,以及必要的预防。家教若是有亏,社会总会帮忙补上。”
她毫不示弱。
“那也轮不到你来管。”
孟时序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苏婉宁顿时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以南燕和明玉的性子,哪个也不会吃亏?她真是昏了头,才会在这里浪费口舌。
“营长,如果没有其他指示,我先回去了。”
她干净利落地敬礼,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她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用最标准的军人姿态面对他:
“请营长指示。”
孟时序看着她这副瞬间拉开千里之外的模样,胸口那股因家人被“威胁”而燃起的火,混合着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现在,你是以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私下,还是木兰排的排长?”
“报告营长!木兰排排长,苏婉宁!”
苏婉宁声音洪亮,迅速划清了所有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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