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无”之海,那绝对的空无与寂静,被悄然侵入的“污染”打破了。如同完美无瑕的玉璧上,出现了一道细微却刺眼的裂痕。
林森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块浮现银白纹路、蠕动暗紫能量的金属碎片上。它来自“破浪者号”的残骸,是UEF技术与“君王”力量扭曲融合后的残留物,此刻竟成了这片净土中的一颗毒瘤。
不仅仅是视觉上的污染,林森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顽强侵蚀性的异常波动,正以那块碎片为中心,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滴,开始缓慢地扩散,试图玷污这片绝对的“空无”。这片维度夹缝的平衡,正在被从内部瓦解!
“那……那是什么东西?”老鬼的意念传来,带着惊恐与厌恶。作为曾经的“观星者”成员,他对于能量纯净度的追求近乎偏执,眼前这幕景象让他感到本能的反感。
“是‘那边’的东西……跟过来了。”“钉子”的意念则更加直接,充满了警惕与杀意,即便只剩下意识体,她依旧保持着战士的本能。
林森没有回应,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应对眼前的危机上。水淼(或者说她残留的意识碎片)刚刚传递的 cryptic 信息还萦绕在脑海——“钥匙孔”在“里面”。这或许指向了更深层的真相,但此刻,他必须先解决这个迫在眉睫的威胁!
在这片“无”之海,物理手段毫无意义。能量攻击也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加速污染的扩散。
他必须用更本质的方式。
林森回忆起水淼传递的知识库中,关于“规则层面净化”与“信息熵减”的只言片语。在这片由纯粹规则概念构成的“无”之海,或许……认知与定义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他不再试图去“攻击”那块碎片,而是将自身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缓缓贴近那污染的源头。
他“看”清了。那银白色的纹路,是UEF“秩序灯塔”底层代码的极度浓缩体现,代表着僵化、排他的绝对控制。而那蠕动的暗紫色能量,则是“君王”(归墟)意志碎片的延伸,代表着吞噬、同化的绝对虚无。两者以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共生状态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微型的、自我复制的“污染种子”。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无之海”绝对平衡的挑衅。
林森尝试着,调动起钥匙烙印中仅存的、那源自“原初星火”的“平衡”真意。这股力量在此地虽然微弱,但其本质位阶极高。
他将这丝“平衡”的真意,混合着自己对“纯净”、“空无”的理解,化作一股无形的、纯粹的意念流,不是去摧毁,而是去……“覆盖”与“修正”。
如同用橡皮擦去纸上的铅笔字迹。
他用自己的“认知”,去强行定义那片被污染的区域——“此处,应为‘无’。”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战斗。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在被寸寸研磨,与那污染种子中蕴含的两种极端规则进行着最本质的对抗。
银白纹路的光芒变得晦暗,暗紫能量的蠕动变得迟缓。污染的扩散趋势,被暂时遏制了。
然而,这污染种子极其顽固。它似乎能吸收林森净化意念中的部分“信息”来强化自身,银白与暗紫的光芒在短暂黯淡后,竟开始了更激烈的对抗与……融合?一种新的、更加晦涩难明的灰败色彩开始出现!
“不行!它……它在适应!它在利用你的力量进化!”老鬼惊恐地传递着意念。
林森也感觉到了,这污染的本质远超他的想象。UEF与“归墟”的力量在极端对抗中,似乎孕育出了某种更加诡异、更难理解的东西。
就在他感到力不从心,那灰败色彩逐渐扩大之际——
嗡……
一直悬浮在附近、处于茫然状态的幸存者意识光团中,有几个似乎受到了这激烈规则对抗的刺激,闪烁了起来。他们大多是普通的掠夺者,生命轨迹简单而粗糙,但他们的意识深处,却蕴含着最原始、最朴素的生存渴望与对这片给予他们短暂安宁的“无之海”的感激之情。
这些微弱的情感波动,在此刻规则显化的“无之海”中,竟然汇聚成了一股看似微不足道、却纯粹无比的心灵力量。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却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林森的净化意念之中。
如同清泉汇入即将干涸的河流。
这股源自“人性”本初的、未经雕琢的意念,似乎恰好是那冰冷“秩序”与疯狂“虚无”的克星!它不试图控制,也不试图毁灭,只是单纯地……存在着,代表着生命在最绝境中依然保有的那份顽强。
在这股融合了“平衡真意”与“原始人性”的意念冲刷下,那正在异变的污染种子猛地一滞!灰败的色彩迅速褪去,银白纹路与暗紫能量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开始剧烈地、不可逆转地……消融!
短短几息之间,那块金属碎片恢复了原本的形态,不再有任何异常能量波动,然后如同其他残骸一样,静静地悬浮在纯白之中。那细微的污染涟漪,也彻底平息。
危机暂时解除。
林森却感到一阵深入灵魂的疲惫。刚才的对抗,让他对规则层面的较量有了全新的、新悸的认识。
他也注意到了那些普通幸存者意识起到的作用。这让他对水淼留下的信息——“钥匙孔在‘里面’”,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这“里面”,或许不仅仅指代意识深处或规则内部,也可能指向了……生命本身最本源的力量?那种未被极端理念污染过的、纯粹的生之渴望?
就在这时,仿佛是因为刚才剧烈的规则扰动,又或者是因为污染的出现与净化刺激了这片“无之海”本身的某种机制——
纯白的空间再次荡漾起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受到污染的涟漪,而是一种……有序的、仿佛镜面般的波动。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空无”中,景象开始扭曲、变化。纯白的背景如同幕布般褪去,逐渐显露出一个……林森无比熟悉的场景!
那是……
水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技术分析办公室!
熟悉的办公桌、电脑屏幕、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案件线索图……甚至连空气中那淡淡的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都仿佛能透过意识的隔阂传递过来!
而在办公室的中央,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白板前,似乎在凝神思考。那挺拔的身姿,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短发,那身熟悉的深蓝色制服……
是水淼!
是她的本体?还是……某种意识的投影?
“这……这是……”“钉子”和老鬼的意念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林森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认出来了,这并非真实的空间,而是……水淼的“心象”投影!是构成她意识核心的、最深刻的记忆场景之一!
水淼残留意识指引的“心象最深处”,难道就是指这里?!
而那个背对着他们的“水淼”,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缓缓地……转过了身。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林森的身上,仿佛早已等候多时。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林森的意识核心为之剧震——
“你来了,林森。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钥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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