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光，很快就到了颁奖典礼当天。
聚光灯如白热的利剑刺穿黑暗，顾衡的名字被浑厚的男中音托起，响彻整个颁奖大厅。雷鸣般的掌声瞬间沸腾，几乎要掀翻穹顶。
苏妩坐在后排阴影里，掌心全是冰凉的汗。她看着他起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勾勒出宽阔的肩背线条，步履从容地踏上那条铺向巅峰的光路，姿态沉稳得如同走向一场早已预定的加冕。
奖杯握在顾衡手中，沉甸甸的，折射着冰冷璀璨的光。他站定在立式麦克风前，目光扫过台下芸芸众生，那些期待、好奇、审视的脸孔。短暂的静默如同绷紧的弦。他开口，低沉悦耳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感谢评委会，感谢所有为这部电影付出的人。” 标准的、得体的获奖感言，滴水不漏。
苏妩的心悬在嗓子眼，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她以为他会像彩排那样说完就下台，或者再多加一两句谦辞。然而，顾衡的话锋却毫无征兆地转了弯。他微微侧身，视线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穿透层层叠叠的人影，牢牢锁定了后排那个几乎要缩进黑暗里的身影。
“最后，”他顿了一下，唇边勾起一个极浅、却足以让全场屏息的弧度，“想特别感谢一个人。”
镜头师几乎是凭着职业本能，镜头猛地一推，巨大的屏幕上瞬间映出苏妩惊愕而微红的脸。她下意识地想低头躲闪，可那双穿过喧嚣人海望过来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量，让她动弹不得。
顾衡的声音放得更缓，更柔，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我的小助理。”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和难以置信的低呼。闪光灯疯了似的亮起，交织成一片刺目的光海。
他举了举手中象征最高荣誉的奖杯，姿态却像是在展示一件寻常不过的日常物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妩：“这个，算是我的聘礼吗？”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令人心尖发颤。
偌大的会场，几千人，此刻却落针可闻。所有的喧嚣、猜测、议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顾衡的声音在回荡。
他微微前倾，靠近麦克风，深邃的眼眸隔着遥远的距离，专注地凝望着她，一字一顿，清晰地问道：“苏妩，我的小助理，” 那声“小助理”叫得缱绻又亲昵，带着独属于他们的秘密印记，“你什么时候，肯给我一个名分？”
死寂。
下一秒，巨大的声浪如同海啸般爆发！惊呼、尖叫、掌声、口哨声几乎要将整个颁奖大厅的屋顶掀翻。镜头死死地钉在苏妩脸上，捕捉着她眼中瞬间涌起的雾气，和那再也控制不住、从嘴角蔓延到整个脸庞的灿烂笑容。她用力地点头，泪水终于滚落，在闪烁的灯光下像坠落的星辰。
顾衡笑了，是那种从眼底一直蔓延到眉梢，毫无保留、纯粹至极的喜悦。他不再看台下疯狂的场面，毫不犹豫地走下领奖台，高大的身影穿过前排错愕的嘉宾，无视伸过来的无数话筒和镜头，目标明确地大步朝后排走来。
苏妩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厉害。旁边的女演员激动地推了她一把。她踉跄地走出座位区，站在过道上，看着那个穿着耀眼礼服、刚刚加冕影帝的男人，像个凯旋的骑士，又像个奔赴心上人的少年，一步步坚定地朝她走来。喧嚣和闪光灯在他身后模糊成背景，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
终于，他停在她面前。颁奖礼的喧嚣被隔绝在无形的屏障之外。顾衡垂眸，凝视着她被泪水濡湿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宽大的手掌。
苏妩深吸一口气，带着泪痕的脸上绽开一个最明亮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滚烫的暖流瞬间贯穿彼此。
没有多余的语言，顾衡五指收拢，紧紧扣住她的手，力道坚定，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他牵着她，转身，在无数道震惊、艳羡、探究的目光洗礼下，在几乎能把人闪瞎的密集白光中，沿着那条长长的过道，一步步走向后台入口。
他的手心滚烫，熨帖着她微凉的指尖，也熨烫着她狂跳的心。后台通道的阴影终于将他们吞没，隔绝了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喧闹。厚重的隔音门在身后合拢，世界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在狭长的通道里回荡。
顾衡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坚硬冰冷的奖杯膈在两人紧贴的身体之间，硌得生疼，却谁也没有在意。他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手捧着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拇指急切地抹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吓到了？”他的声音比在台上时更低沉沙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
苏妩摇头，眼泪却又涌了出来，是甜的：“你疯了……”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更多的却是失而复得的巨大欢喜。
“嗯，” 顾衡竟低笑着承认，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不疯怎么娶到你？” 话音未落，滚烫的唇已经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覆了下来，碾过她微张的唇瓣，将她的惊呼和所有未尽的言语尽数吞没。
这个吻带着奖杯金属的冰凉触感，带着刚刚在聚光灯下孤注一掷的悸动，更带着积压已久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渴望。他攻城略地，舌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撬开她的齿关，纠缠索取。苏妩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只能紧紧攥住他胸前的礼服布料，指尖用力到发白，被动地承受着他汹涌而至的情感，身体深处却像有火焰被点燃，热烈地回应着。
通道尽头传来工作人员模糊的说话声和脚步声。顾衡却充耳不闻，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吻得更深。直到苏妩几乎要窒息，他才稍稍退开一点，额头依然抵着她的，两人灼热的呼吸急促地交织在一起。他看着她水光潋滟的唇瓣和迷蒙的眼，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回家？”他低哑地问，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暗示。
苏妩脸颊滚烫，埋首在他胸前，听着他胸腔里同样激烈的心跳，轻轻“嗯”了一声。
那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如同蛰伏的巨兽，早已悄无声息地滑到后台出口最隐蔽的位置。车门拉开，顾衡几乎是半抱着将苏妩塞了进去。司机阿杰目不斜视，迅速升起前后座之间的深色隔板。
车厢瞬间变成一个极度私密的狭小空间，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窥探与喧嚣。引擎启动的轻微震动传来，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
苏妩靠在柔软的椅背里，脸上的热度还未褪去，心依旧跳得飞快。顾衡就坐在她身边，长臂一伸，极其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他身上淡淡的木质冷香混合着方才颁奖礼现场的喧嚣气息，将她密密包裹。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贴上她光洁的额头，然后是微微颤抖的眼睑，最后落在那片刚刚承受过他激烈掠夺、此刻还微微红肿的唇瓣上。这一次的吻温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失而复得的珍重，细细密密地描摹着她的唇线。
“还疼吗？”他稍稍退开一点，指腹轻轻抚过她微肿的下唇，声音低沉，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苏妩摇摇头，抬眼看他。车厢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他胸前那枚冰冷坚硬的影帝奖杯。金属的触感让她指尖微凉。
“这个……真的是聘礼？”她小声问，带着点戏谑，又带着点不敢置信的甜蜜。
顾衡低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他捉住她触碰奖杯的手，拉到唇边，在她纤细的无名指指根处烙下一个滚烫而郑重的吻。那目光灼热而专注，如同在凝视一件稀世珍宝。
“它不够格。”他声音喑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最好的聘礼，是我这个人。以后每一天，每一刻，都归你。”
苏妩的心尖被他这直白而霸道的宣告烫得一颤，一股暖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忍不住笑起来，眼波流转，主动凑上去，在他线条清晰的下颌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娇蛮和笃定：
“好。这名分……我收了。”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流动的光河，飞速地向后掠去，在车窗上拉出迷离的光带。车内，暖意融融，只有彼此交缠的呼吸和心跳声。顾衡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满足地喟叹一声。那尊刚刚加冕的影帝奖杯，被随意地放在两人脚边的地毯上，冰冷的金属光泽，此刻也仿佛被这狭小空间里满溢的温情浸染，变得柔和起来。
前路或许仍有聚光灯的追逐和风雨，但此刻，在这方只属于他们的移动堡垒里，只有紧握的双手，和交付了彼此名分的安稳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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