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四,傍晚六点,李剑飞提着行李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望着笼罩在暮色中的李家村。空气中弥漫着纸钱燃烧后的焦糊味,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诵经声。
\"又到七月半了...\"李剑飞喃喃自语,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三年没回来了,这次是因为父亲去世一周年,按照习俗必须回来祭拜。老槐树的枝桠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无数只伸向他的枯手。
\"剑飞?是剑飞回来了吗?\"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剑飞转身,看到刘婆子佝偻着身子站在不远处。她穿着褪色的蓝布衫,手里攥着一把纸钱,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刘婆婆,是我。\"李剑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刘婆子是村里的神婆,据说能通阴阳。她颤巍巍地走近,突然抓住李剑飞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今晚别出门,\"她压低声音,呼出的气息带着腐朽的味道,\"特别是别去老祠堂...你爹没告诉你吗?\"
李剑飞心头一颤:\"我爹?他去世一年了。\"
刘婆子的眼睛突然瞪大,布满老年斑的脸凑得更近:\"就是去年七月半...你爹他...\"她的话戛然而止,松开手后退几步,神经质地左右张望,\"它们来了...它们来了...\"说完便踉踉跄跄地跑开了,纸钱从她手中散落,像一群白色的蝴蝶。
李剑飞站在原地,后背一阵发凉。父亲去年确实是在七月半那天突然去世的,医院给出的死因是心脏病发作,但父亲从没有心脏问题,这点他也很纳闷...
天色渐暗,李剑飞加快脚步往家走。路过的村民都在门前烧纸钱,没人抬头看他,仿佛他是个透明人。空气中飘散的纸灰粘在他的汗湿的脖子上,像冰冷的手指轻轻划过。
老宅比记忆中更加破败。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夹杂着香烛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的供桌上摆着父亲的遗像,黑白照片里的父亲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李剑飞放下行李,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青烟袅袅上升,在静止的空气中形成诡异的形状。
\"爸,我回来了。\"他低声说,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
一阵冷风突然从紧闭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吹灭了刚点燃的蜡烛。李剑飞的手僵在半空,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叮——\"
清脆的金属声从楼上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李剑飞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又是一声\"叮\",这次更清晰了。
他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慢慢走上楼梯。二楼的走廊尽头是父亲生前的书房,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书房门虚掩着,李剑飞轻轻推开。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书桌上一面古旧的铜镜上——那是父亲的遗物,据说有辟邪的作用。此刻,铜镜躺在地上,镜面朝上。
李剑飞弯腰捡起铜镜,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就在他准备把镜子放回桌上时,余光瞥见镜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猛地低头,镜中只有自己苍白的脸。
\"见鬼...\"他嘟囔着,却突然注意到书桌抽屉开了一条缝,里面露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
李剑飞放下铜镜,拉开抽屉。笔记本的封面上用毛笔写着\"1998年七月半\",是父亲的笔迹。他翻开第一页,上面的日期赫然是二十年前的今天。
\"1998年7月14日,阴。村长召集我们几个去祠堂商议祭祀事宜,今年收成不好,他说要'特殊处理'...\"
李剑飞的心跳加速,手指微微发抖地翻到下一页。
\"7月15日,雨。我们做了那件事...老天爷啊,我们做了什么?那个女人...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刘婆子说我们惹上大麻烦了...\"
字迹到这里变得潦草模糊,像是写字的人处于极度恐惧中。李剑飞急切地往后翻,却发现后面的页面全部被撕掉了。
\"砰!\"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李剑飞差点跳起来,笔记本从手中滑落。他深吸一口气,抓起铜镜冲下楼。
客厅里,父亲的遗像掉在了地上,玻璃相框碎成蛛网状,正好遮住了照片中父亲的脸。供桌上的香不知何时熄灭了,三炷香齐刷刷地从中间折断。
李剑飞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骇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只有沙沙的杂音,像是信号不好。就在李剑飞准备挂断时,一个女人的哭声突然从听筒里传来,凄厉得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还...我...命...来...\"
每个字都拖得极长,夹杂着痛苦的呻吟。李剑飞的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但那哭声仍在继续,甚至越来越响,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
\"砰!砰!砰!\"
前门突然被猛烈敲响,李剑飞几乎停止了呼吸。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伴随着指甲刮擦木板的刺耳声音。
\"谁...谁在那里?\"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敲门声戛然而止。一片死寂中,李剑飞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啜泣声,然后是刘婆子沙哑的嗓音:\"剑飞...开门...它们找到你了...\"
李剑飞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了后背。就在这时,地上的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是他父亲的声音:
\"如果听到这段录音,说明它们还是找上门了...剑飞,二十年前我们在祠堂...做了不可饶恕的事...那个女人...她的怨气太重...我用自己的命换了你二十年平安...但现在...你必须去祠堂完成祭祀...否则...\"
录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女人凄厉的尖叫:\"李—建—国—!你—骗—了—我—!\"
李剑飞的父亲就叫李建国。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李剑飞颤抖着捡起手机,发现屏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段视频,画面中是一个昏暗的房间,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围在一起...中间似乎躺着什么...
视频突然关闭,手机自动跳转到相册,显示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五个男人站在祠堂前,中间是年轻的父亲,他们身后的大门上,用红色颜料画着诡异的符咒...
李剑飞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前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月光下,一个白色的身影飘过庭院,向村子的方向移动——正是通往祠堂的路。
\"跟着它...\"刘婆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只有完成祭祀...才能结束这一切...\"
李剑飞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迈出门槛。夜空中,一轮血月高悬,将整个村子染成诡异的红色。前方的白色身影时隐时现,引领着他穿过空无一人的村道。
祠堂坐落在村子西头,是一座破败的明清建筑。大门上的红漆早已剥落,但那些诡异的符咒依然清晰可见。白色身影在门前停下,缓缓转身——李剑飞终于看清了它的脸:那是一张被长发半遮的女人脸,惨白的皮肤上布满青紫色的淤痕,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惨白。
\"二...十...年...\"女鬼的嘴没有动,声音却直接钻入李剑飞的脑海,\"你...父...亲...骗...了...我...\"
李剑飞的双膝发软,几乎跪倒在地:\"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求求你...\"
女鬼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长发无风自动:\"看...看...你...身...后...\"
李剑飞僵硬地转头,看到祠堂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五个模糊的人影——正是照片上的那五个人,包括他的父亲。他们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脖子上都缠着一条红色的绳子...
\"他们...用...我...祭...祀...\"女鬼的声音充满怨恨,\"为...了...所...谓...的...丰...收...\"
李剑飞的胃部一阵绞痛。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笔记本上那些残缺记录的含义——二十年前的七月半,父亲和其他四人参与了一场活人祭祀,杀害了这个无辜的女人...
\"我...父亲...去年...\"李剑飞的声音颤抖。
\"他...用...自...己...的...魂...魄...镇...压...我...\"女鬼的身影忽明忽暗,\"但...契...约...到...期...了...\"
祠堂内的五个人影突然齐刷刷地抬起手,指向李剑飞。与此同时,女鬼的长发如毒蛇般向他袭来!
\"完成...祭祀...\"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用铜镜...\"
李剑飞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握着那面铜镜。他本能地将镜面对准女鬼,一道金光从镜面射出,照在女鬼身上。她发出痛苦的嚎叫,身影开始扭曲。
\"对...不...起...\"李剑飞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喊道,\"我替我父亲和所有人向你道歉!我会超度你,让你安息!\"
女鬼的嚎叫渐渐变成了啜泣。李剑飞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钱——那是他出门前随手抓的——点燃后扔向空中。
\"请接受我的祭拜...安息吧...\"
纸钱燃烧的火焰在空中形成一个个光圈。女鬼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中。祠堂内的五个人影也随之消失,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李剑飞瘫坐在地上,铜镜从手中滑落。镜面上,他看到了自己憔悴的脸,以及...身后父亲扭曲的脸。
\"爸...\"他轻声呼唤,但那个影像已经消失了。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最后一缕阴霾。李剑飞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知道,这个七月半的噩梦终于结束了——至少今年是这样。
远处的村道上,早起的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活动。没有人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就像二十年前那个女人的死一样,被深深地埋藏在了记忆的坟墓里。
李剑飞弯腰捡起铜镜,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明年的七月半,他一定会回来,为那个无辜的女人烧更多的纸钱...
但三天后,他的迷梦被彻底打碎了,村里传来消息,当年参与的另外4人,都是全家离奇死亡。而他和老婆的床前,他女儿的床前出现了诡异的符号。
你能镇压冤魂二十年,但你镇压不了一辈子,做的恶要付出十倍代价是早已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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