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午后,太阳毒得能烤裂地皮。赵亮和张琴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裳。
“这鬼天气,是要把人熬出油来。”赵亮抹了把额头的汗,啐了一口。
张琴眯着眼看了看日头,喉咙干得发疼:“快些走吧,到了林子能凉快些。”
他们是要去西山脚下的林子里砍些柴火。入了伏,灶膛吃得厉害,不多备些柴,冬天难熬。
赵亮回头瞅了瞅媳妇,她汗湿的衣裳贴在身上,勾勒出丰腴的曲线。他喉结动了动,压低声音:“砍完了柴,在林子里歇会儿?”
张琴岂会不懂他的意思,脸上臊热,瞪他一眼:“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浑话!”
“怕啥,那地方鬼都不去。”赵亮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再说,你不想?”
“想你娘个腿!”张琴骂着,眼里却漾出点笑意。
赵亮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脚下顿时轻快了许多。
西山脚下的林子茂密阴森,村里人很少去那儿。老辈人说那地方不干净,早年是乱葬岗,后来虽然种了树,但邪性事儿没断过。
一进林子,温度骤降。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筛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四周静得出奇,连蝉鸣都听不见。
“这地方真他娘的凉快。”赵亮放下砍刀,伸了个懒腰。
张琴却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赶紧砍了柴走吧,总觉得这地方瘆人。”
“怕啥?”赵亮不以为然,伸手搂过她的腰,“有我在呢。”
他粗糙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呼吸粗重起来。张琴半推半就,两人很快倒在厚厚的落叶上。
事毕,两人瘫软在地。一阵凉风吹过,张琴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她猛地坐起身,四处张望:“亮子,我刚才好像看见...”
“看见啥了?一惊一乍的。”赵亮不耐烦地打断她,系着裤腰带。
张琴摇摇头,把话咽了回去。也许是错觉,她想着,刚才似乎瞥见树后有个苍白的身影一闪而过。
砍完柴,日头已经西斜。两人背着柴捆往家走,张琴总觉得背后发凉,几次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那天夜里,张琴做了第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还在那片林子里,赤身裸体地奔跑,有什么东西在追她。那东西没有形状,只是一团冰冷的阴影,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她拼命跑,却怎么也逃不出林子。最后,那阴影缠上了她的身体,冰冷刺骨...
张琴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
“咋了?”赵亮被吵醒,不满地嘟囔。
“没、没什么,做了个噩梦。”张琴心跳如鼓,黑暗中紧紧抓住丈夫的胳膊。
赵亮咕哝几句,翻个身又睡了。张琴却睁着眼到天亮,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蠕动。
第二天,两人都精神不济。赵亮也做了梦,但记不清内容,只觉得醒来后浑身乏力,像是被抽干了精气。
接下来的日子,怪事越来越多。
厨房里的碗筷半夜哗啦作响,像是有人翻弄;院里的鸡无缘无故死了两只,脖子上有乌青的手印;夜里总听见窗外有脚步声,慢悠悠地来回走动...
最可怕的是,两人每晚都做噩梦。有时是梦见那片林子,有时是梦见一个穿白衣的女人站在床前,长发遮面,一动不动。
赵亮原本是个不信邪的,如今也开始心里发毛。张琴更是憔悴得厉害,眼窝深陷,常常莫名其妙地流泪。
“亮子,咱是不是撞邪了?”一天夜里,张琴颤抖着问。
赵亮沉默半晌,终于咬牙道:“明天我去邻村请外婆来看看。”
张琴的外婆已经八十多岁,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神婆。老人家平时不下床,但谁家有了邪门事,请她准没错。
第二天,赵亮天不亮就动身,傍晚时分才扶着外婆回来。
老太太干瘦得像棵老树根,眼睛却亮得吓人。她一进门就皱起眉头,浑浊的眼睛在屋里扫视一圈。
“孽障!”外婆突然喝道,吓得赵亮和张琴一哆嗦。
老太太不言语,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抓了把香灰撒在门槛上。香灰落地,竟诡异地聚成一团,像是被风吹着似的向屋里移动。
外婆脸色凝重:“有个东西跟你们回来了。”
张琴腿一软,差点坐地上:“是、是从哪儿...”
“西山林子?”外婆问,眼睛却盯着墙角阴影处。
赵亮连忙点头:“是,一个月前我们去砍柴...”
外婆冷笑:“不只是砍柴吧?”
夫妻俩顿时脸红,支吾着不敢说话。
“行了,准备送鬼吧。”外婆叹口气,“这东西怨气重,是你们行事不检,冲撞了它,它才跟着回来吸精气。”
按照外婆的吩咐,赵亮去村里买了只大红公鸡,张琴做了白米饭,蒸了馒头,还炒了几个菜。一切都要在日落前准备好。
天擦黑时,外婆让赵亮端着饭菜,自己提着公鸡,张琴拿着香烛纸钱,三人往西山林子走去。
路上不许说话,不许回头。夏日傍晚本该有虫鸣蛙叫,但这天却静得出奇,只有三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越靠近林子,空气越冷。赵亮和张琴浑身起鸡皮疙瘩,外婆却神色不变,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公鸡。
到了林子边缘,外婆示意停下。她让赵亮把饭菜摆在地上,自己则杀鸡放血,绕着饭菜洒了一圈。
“跪下。”外婆低声道。
赵亮和张琴连忙跪倒,头也不敢抬。
外婆点燃香烛,开始念念有词。她说的既不是普通话也不是方言,而是一种古怪的语调,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突然,一阵阴风刮起,烛火摇曳不定。周围的温度骤降,明明是盛夏,却呼出白气。
外婆的声音提高,语速加快。那公鸡血在月光下黑得发亮,像是活物般蠕动起来。
张琴偷偷抬眼,吓得几乎叫出声——在树林的阴影里,隐约有个白衣身影,长发遮面,一动不动地站着。
外婆似乎也看见了,念咒的声音更加急促。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咔嚓”空剪了一下。
那身影晃了晃,似乎向后退了一步。
外婆又剪了一下,这次那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风停了,温度回升。外婆长出一口气,身子晃了晃,赵亮连忙扶住。
“走了。”外婆疲惫地说,“把饭菜留在这儿,咱们回去。记住,一路不许回头。”
回去的路似乎格外漫长。赵亮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脖颈后凉飕飕的,但他牢记外婆的嘱咐,硬是没有回头。
张琴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抓着丈夫的衣角。
终于到家,外婆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白。
“这东西是送走了,但...”外婆欲言又止,摇摇头,“你们冲撞的是个淫邪之物,虽然送走了,怕是会留下点...后患。”
“什么后患?”赵亮急忙问。
外婆看看他,又看看张琴,叹口气:“往后日子还长,你们自己体会吧。记住,心要正,身要直,别再行苟且之事。”
那晚,夫妻俩终于睡了个安稳觉,没有噩梦,没有异响。
但几天后,赵亮发现了问题。
往常清晨总会一柱擎天,如今却毫无动静。夜里搂着张琴,也没有任何冲动。他试图与妻子亲热,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行了。
张琴起初还安慰他,说是最近太累。但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赵亮依然如故。
他们偷偷去县医院检查,医生说什么毛病也没有,可能是心理因素。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不是心理因素。
赵亮变得暴躁易怒,常常无故发火。张琴开始还忍耐,后来也开始抱怨。夫妻关系日渐冷淡,常常为一点小事争吵。
有时夜里,张琴会莫名惊醒,总觉得那个白衣身影又站在窗外。但定睛看去,什么也没有。
她不敢再去找外婆,生怕听到更可怕的答案。
两年后的一个秋天,张琴收拾行李离开了赵家村,她结识了新欢。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平静地离了婚。
赵亮没有挽留。他站在院门口,看着前妻远去的背影,目光空洞。
村里人背后议论,说赵亮是因为不行了才被媳妇抛弃的。只有他知道,那东西虽然送走了,却带走了他作为男人的根本。
从此,赵亮一个人生活,不再与女人来往。有时深夜,他会突然惊醒,仿佛又听见树林里的风声,看见那个白衣身影。
它真的走了吗?还是留下了什么的一部分,永远地改变了他的生命?
答案随风飘散,无人知晓。只有西山脚下的林子依然茂密,在月光下静静地呼吸,等待着下一个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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