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与轰鸣的交替中,被切割成碎片。
控制室内,冰冷的金属墙面映照着操作台幽幽的蓝光和那悬浮的“水晶心脏”柔和的金色脉动。空气仿佛凝固,只有设备运行最低沉的嗡鸣,以及……门外那永无止境般的、令人心脏痉挛的战斗声响。
林晚盘膝坐在“水晶心脏”正前方,双目紧闭,眉心微蹙。她不再流泪,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榨、提纯,化作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她的精神,像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延伸,尝试着与前方那古老而磅礴的意识核心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
这不是被动的信息灌输,而是主动的探询与磨合。她“听”到了星空的低语,感受到了能量的潮汐,也触碰到了那核心意识体亿万年守望中积累的、如同宇宙尘埃般浩瀚的孤独。她在学习它的“语言”,理解它的“逻辑”,试图在那无垠的意识海洋中,为自己和沈砚,找到那个唯一的、安全的坐标。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脸色因精神的高度集中而显得更加苍白。每一次门外传来特别剧烈的爆炸或沈砚压抑的闷哼,她的精神触须都会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链接几近中断。但她总是立刻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再次尝试。她不能失败,门外的每一声煎熬,都在鞭策着她。
石头像一尊沉默的铁塔,守在紧闭的金属门与林晚之间。他无法参与那玄奥的精神链接,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对这间最终控制室的检查与戒备中。他熟悉着每一个操作界面的布局,确认着能量回路的稳定,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门外每一丝声响的细微变化。
他听到沈砚的脚步声时而迅捷如风,时而沉重拖沓;听到能量匕首划破空气的尖啸与敌人能量武器碰撞的爆鸣;听到岩石被巨力崩碎的轰响,以及……血肉之躯撞击在坚硬物体上的沉闷声响。
他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恨不得冲出去,与沈砚并肩而战,但他更清楚,守住这里,守住正在与核心建立链接的林晚,才是对沈砚最大的支援。
【65小时22分08秒】
倒计时在屏幕上无情地闪烁。
门外,一阵短暂却异常激烈的交火声后,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这寂静,比之前的轰鸣更让人不安。
林晚猛地睁开眼,链接瞬间中断,她惶然地看向门口。石头也立刻绷紧了身体,握紧了武器,侧耳倾听。
死寂。
只有控制室设备运行的微弱声响。
然后,一种极其轻微、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金属大门之外。
是沈砚吗?
林晚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要冲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沈砚的声音。那声音嘶哑、疲惫到了极点,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带着浓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痛楚,却依旧保持着令人心碎的稳定:
“林晚……”
他叫她的名字,隔着厚重的门板,声音微弱却清晰。
“我在!”林晚立刻扑到门边,声音带着哭腔,“沈砚你怎么样?!”
“……死不了。”他简短地回答,喘息声粗重得吓人,“清理掉了……一波。他们……暂时退了……在调整。”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晚和石头都能想象出门外是怎样一番惨烈的景象。短暂的击退,意味着更疯狂的反扑即将到来。
“你的伤……”林晚的声音颤抖。
“皮外伤。”沈砚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随即问道,“里面……怎么样?”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而清晰地将她与核心意识体链接的进展,以及关于核心可以作为主锚点、需要她作为精神引导者的关键信息,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
门外沉默了片刻。
然后,沈砚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极其轻微的叹息,以及更深沉的决断:
“……很好。”
“按计划……准备。”
“外面……交给我。”
他的话语依旧简短,却像最坚实的磐石,瞬间稳住了林晚几乎要崩溃的心神。他没有质疑,没有担忧,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承担。
“沈砚……”林晚的眼泪终于再次落下,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而是充满了力量,“你一定要……活着进来。我们需要你……我需要你。”
门外,沈砚似乎低低地应了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他离开了门边,显然是去重新布置防御,或者只是需要靠着墙壁喘息片刻。
控制室内,重归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不同。它不再充满无助的等待,而是充满了某种无声的誓言和默契。
林晚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比。她回到“水晶心脏”前,再次闭上双眼。这一次,她的精神触须更加稳定,更加深入。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感受,而是开始尝试着主动传递信息——将门外那个男人正在经历的苦战,将他沉默的守护,将他与她之间那份无需言说的羁绊,作为最独特的“频率”,传递给那古老的意识核心。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她必须尝试。她要让这“基石”知道,它所守护的,不仅仅是冰冷的数据和能量,更是活生生的、值得为之付出一切的人间烟火。
石头看着林晚逐渐进入状态的侧影,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金属大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默默地走到控制台前,开始进行协议启动前的最后一次系统性自检。他将所有的备用能源线路接通,将所有非核心功能关闭以节省能量,如同一个最老练的机械师,在为一场决定生死的远征,做最后的准备。
时间,在门内无声的筹备与门外压抑的喘息中,继续流逝。
【64小时01分55秒】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
绝望,如同门外虎视眈眈的阴影,浓重而迫近。
而那扇门,依旧紧闭。
隔绝了两个空间,却无法隔绝彼此的心跳,与那在绝境中愈发璀璨的——爱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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